“Good evening,Ladies and Gentlemen. We will take off immediately, Please be seated, fasten your seat belt, and…”起飞前空姐的播报,把池珏的思绪从地面拉起。第一次独自出行,她好奇地环顾周围,头等舱内没有多少乘客,视线所及只有后排几人,像是一个家庭,妈妈正在分发眼罩和U型枕。
池珏前排的左侧一位男子稍稍引起她的注意,他穿白色连帽卫衣,下身宽松亚麻长裤,像是已经习惯这样的长途飞行。他垂着头,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机组给的耳塞,细碎的粽色额发有些长了,微微卷曲着遮住眼脸,细挺的鼻梁从后侧方看过去依旧醒目,棱角分明的五官看上去有几分异国风情。
机身外传来的噪杂的引擎声,他看上去有些不耐烦,把耳塞扔回左边置物格,伸手把颈后白色兜帽套到头顶,兴致缺缺地侧过身体靠着头枕,让人看不清神情。
飞机平稳起飞,在起飞后的二十分钟左右,蓝白制服的空姐亲切上前,一一询问并提供饮品。
池珏给自己要了一杯牛奶,隔壁白衣男子和空姐低声说了几句,内容听不太真切,只觉得他的嗓音温润中带着清脆,彬彬有礼,仿佛金石相击之声。
池珏被这样的嗓音吸引,转头望去,终于一睹男子的真容。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池珏惊艳地睁大眼睛,心里不禁赞叹。
男子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卷曲的浅棕额发垂在一双星目之上,目光清冷;挺拔的鼻梁高一分过甚,塌一分则无味,薄唇勾勒出上扬的弧度,正与空姐私语。
他下巴中间有一道细浅的凹糟,像秀美的溪谷水渠,随着说话的动作滑动,让人印象深刻。
空姐仿佛与他熟识,早有预料般点点头,从推车最下面的篮筐里掏出一小支红酒,用海马刀开瓶后,并一只高脚杯放在他手边的桌板上。
醇厚的酒体散发着深红葡萄色泽,透过圆弧形杯壁,在男子修长的指间摇曳生姿。
飞机继续行驶了一段时间,后排家庭的孩子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新奇,竟突然啼哭起来,尖厉的声音像针灸用的细针,直插入中枢神经。
不远处一声轻叹,隐隐听见座椅的响动。
池珏侧目,昏暗的机舱里,男子似乎眉头紧锁,倒在椅子上辗转反侧。飘着香气的红酒只喝了半杯,就搁置一边,不再理会。
“那个…您有什幺不舒服吗?”出于人道主义关切,她伸头小声问道。
“啊…打扰你了幺?”白衣男子回头,如画的眼眉透出歉意,坐起身说,“没事,就是我忘记带自己惯用的耳塞了。飞机上配的耳塞材质我容易过敏,在嘈杂的机械环境里呆久了有点头疼。”
他看起来很难受,却一句也没有责怪后排的小孩,似乎是个温柔的大哥哥呢。池珏心下赞叹。
“原来如此。对了…你看看这个耳塞你能用吗?”池珏像是想起了什幺,从双肩包里翻找出一盒崭新的耳塞,是徐知煜不久前硬塞给她的。十个肉粉色的耳塞整齐的码在透明塑料盒里,盒上贴着“Ohropax”的品牌标签。
男子凑过头来看,在昏暗中只感觉一个清隽的身影靠近了些,池珏看不清楚细节,只嗅到沉稳的皮革香气,混杂着淡淡烟草味。
她莫名有些紧张,呼吸都轻了许多。
咫尺之间的俊颜擡起,挂着几分轻松的笑意,昏暗中一双闪亮的眼睛隐约闪着金芒。
“竟然和我常用的一样,我试过好多种耳塞,只有这个牌子又隔音又舒服,没想到你带着一盒。我近来琐事繁忙,每天都睡不好,看来上天终于肯眷顾一下我。”
池珏看着这盒耳塞,脑海中唤起徐知煜那时吃飞醋的样子,“玉玉,那个什幺长春藤毕业,新来的男老师看上去不怀好意,一直不停地看你!你上课不要理他,戴着这个耳塞睡觉就好。我回去跟我爸说,过几天就换了他。”
这个小少爷,见她跑了,不知道要怎幺闹呢。
想到青梅竹马,池珏的心如同被揪了一下,有些怅然若失。面上只是笑笑,垂头喝了口牛奶,没有说话。
男子在一旁会意,或许是不经意间触及了小姑娘的心事,开口转移话题:“我叫萧徇铎,在温哥华住了三五年了。小姑娘,看你的年纪,是一个人来留学的?”
“嗯,我是C大的新生。这个耳塞,不介意的话,请用。”池珏打开盒盖。
“哦~~那我还算是你的学长呢,我在C大医学院读博。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哦,小学妹。”萧徇铎捏起两颗柔软的耳塞,惊喜于这样的巧合。他擡手按铃,唤来空姐,要了一只高脚杯,倒入小半杯红酒递给池珏。
“…这是?”池珏惊讶。
“别误会,一是为表感谢,但我来去匆忙,轻装简从。你给我耳塞,我却无以为报,就请你喝杯红酒吧。二嘛…”萧徇铎英俊的脸庞带着一丝坏笑,成熟的气质带上几分痞气,俏皮道,“温哥华的法定成人年龄是19岁,下了飞机你可就不能喝酒了哦。建议你抓紧最后几小时的成人时光。”
池珏是会喝酒的,她从小随父母参加各种宴会,对葡萄酒和威士忌都颇有见识,成年后更是百无禁忌。听闻落地后还要做好几个月的未成年少女,她大方地擡手接过酒杯,晃晃杯身,与萧徇铎碰杯,“那…就请多多指教啦,学长。”
“也请你多指教哟,小学妹。”酒杯映出萧徇铎金棕色眼眸,浮光掠影,平添了许多魅惑,莫名地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