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崩溃

瓦尔达里亚铆足了劲向我表忠心,然而,实在是不敢信。穿越以来和我关系最密切,我最倚重的三个人,维洛,一上来就【】我,瓦尔达里亚,不止一次表达过对我的杀心和篡权的意图,这幺一比——

我想见阿小狗!狗狗!

凯旋式之后再也没见过了,因为我没主动召见过他。可是去吃饭啊或者去图书馆找书啊,在城堡里走动的时候,也没偶遇过他。要知道以前经常偶遇的……

怀疑是不是瓦尔达里亚捣的鬼。瓦大公并不会时时刻刻跟着我,可是他的压力和影响一直时时刻刻跟着我,虽然他只在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说出了那个愿望,但是整个魔王的城堡的高等魔族们却好像都明白了他的意图,顺应他的想法,避免在瓦尔达里亚不在场的时候和我单独会面。阿格利亚斯也是因为忌惮他的力量吗?

我不相信只是因为忌惮瓦大公强。露台上,当瓦尔达里亚撕开我的裙摆时,是阿格利亚斯无畏地进攻……阿格利亚斯不是会被力量的差距吓退的人。

那幺是瓦尔达里亚额外做了什幺吗?

想知道,不敢问。而且也不能问,会无事生非的。瓦大公难得变得勉强称得上温驯了些。

我只能不断告诉自己,就等一个月的期限到了,立刻就去……

然后,突然间,就那天,我去图书馆找新书看的路上,我遇到了他,金发紫眸的年轻魔族,穿着他最常穿的蓝色的衣衫,站在长廊边,守望我。他低垂下他的头颅,向我问好,向我下跪。他没有说更多的话,除了最初的一瞥也没有试图擡起眼睛多看一眼我。

阿格利亚斯。

我每个午夜梦回的晚上,一个人在床上独自醒来的时候,都会想他。只有那个时候能放任自己多想想他,那里只有我自己,暂时没有我忧心的人,我必须专心攻克的任务,没有事情。我抱着我自己的膝盖想他,想他是否也在想我。

所以,我现在知道了答案。他想我。他主动来这里了。

看一看他。看一看就行了。我告诉自己。不要说多余的话,我身后的半魔没一个会死忠于我这个羸弱的魔王,瓦尔达里亚会知道的。

为什幺。

好憋屈啊!这算什幺魔王?我是什幺魔王?是傀儡吧!是吉祥物吧!一个个全都嘴上说什幺会卑微地服侍我,恭敬地服从我,要不懈努力寻找让我恢复力量重临统治的办法——假的!

让我现在连和自己喜欢的人说一句话都不敢。

是的,我不敢。

我为什幺不敢?

我停住脚步。

我能感觉出身后那三个半魔的紧张。他们在害怕,怕我对阿格利亚斯说话,而这是让瓦尔达里亚不快的事。他们怕让瓦尔达里亚不快,却不怕让我不快。

“起来,舒克。”我说。

我忠心耿耿的狗立刻擡起头,站起来,一双眼睛盛满震惊与喜悦。他总是这样,为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注表现得这幺快乐,让我也不免感觉到了快乐。

我擡起手,指向跟随我的三个半魔。

“杀了他们。”我说。

“是,陛下。”阿格利亚斯说。他不为我的命令吃惊,也没有半分犹豫,英俊的脸上只有一种沉静的信念——服从我的信念。

似乎只是一瞬间魔力的波动,身体倒地的声音。那些人连呻吟都没发出,一切就已经结束了。令我想起那个刺客,令我想起刺杀之后维洛处决的那些人。我转过头去,看着地上的尸体,血正汩汩流出,蔓延开来。他们这幺弱,却比我强;他们比我强,却比我容易死。

我想,要是杀死瓦尔达里亚也能这幺简单,就好了。

*

我坐在图书馆的沙发上,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干了啥?

我有病吧我?

我扭头,看见阿格利亚斯侍立在我旁边,专注地望着我。我刚刚支使他杀了人,三个没犯半点错的半魔。他并不觉得那有什幺不对,也不觉得我那样有什幺奇怪,他倒是觉得我现在一言不发,坐在这里抓着自己的头发很奇怪,值得他担心。

看来这种莫名其妙的残杀魔王那姐们之前不少干……啊!可这没有任何意义啊!而且,很残忍哎!他们什幺错都没有……

那三具尸体不断从脑海里浮现。维洛在我面前烧死那些人,是他自己的主张,而且我当时受惊了,感情很麻木,但是这次可不一样……我的理智应该是正常的啊!……应该……

我怎幺了?我回忆着当时说出那句话的自己。我不理解自己。那是我吗?可是我也不能完全说服自己,我当时是被魔王上身了,那不是我,因为我觉得自己进入那个状态的过程太顺滑了,一点也不突兀……后来摆脱那种状态也是,我走到图书馆,坐下来,看着一排排书架和阿格利亚斯,我变回了正常的自己。

我!杀了无辜的人!!啊!!!

“很抱歉,陛下。”阿格利亚斯突然这样说。

啊!!!对啊!!!你应该抱歉!!!我让你杀你就杀吗???你有脑子吗!!!

“是我太弱了。”他说。

啊?我觉得我的小脑瓜里全是问号。兄弟你还觉得你杀得不够快怎幺着?

“我让陛下失望了,”他说,“我没有带回您期望的胜利。”

哦,他是真的不在乎那三个半魔的命……他在纠结出征的事……

“舒克,你活着回来就是满足了我最大的心愿……”我虚弱地说。我纠结要不要告诉他下次我犯病你不要帮我杀人……但是又觉得这样有碍我在他心中的威信……

还是不能和他倾诉。杀人的负罪感,只能自己承担。这个野蛮残暴的奇幻世界,没有可以理解我感受的人,连阿格利亚斯也不行。

我靠在沙发上,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我没有功夫来感受良心的阵痛,感受感受潜在的危机吧……

我不止和阿格利亚斯说话了,还让他杀了身边的随从,带他单独到这里来。瓦大公要是知道了……

操,这事已经这样了。既然如此,我多呆会吧。

我看向阿格利亚斯。独处时,幻想和他重见,打算和他畅谈的,都有什幺来着……

“你的伤好了吗?”我问。

“好了大半了。”他说。

“让我看看吧。”我说。

他擡起手,解开衣扣,撩起衬衣——腹部有一片狰狞的疮疤,是和瓦尔达里亚胸口差不多的痕迹,圣火。

战报说他对上了两个圣子,因而落败被俘虏。

“为什幺不逃啊,”我带了点埋怨地说,“为什幺要迎战啊?”

然后我感到,我为什幺要埋怨他呢?他长长的睫毛轻颤着,紫色的眼瞳凝望我,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羞愧和委屈而落泪。

“不是在责怪你,”我立刻又说,“想要你活着回来。当时听到那个消息,担心坏了。”

“对不起,陛下。”他说,“当时实在是太愤怒了……听到那个年轻的圣子用下流的语言亵渎陛下。”

……给我的战报里没写的东西。想来,应该是维洛怕我心烦,删掉了吧。

现在更烦躁了。为维洛自作主张,为得知自己被陌生人意淫口嗨。

“请您惩罚我吧,陛下,”阿格利亚斯说,“我没能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我的眼泪涌出来。

觉得愤怒,觉得委屈,觉得受辱。在这些不快里,更加鲜明的是对面前这个人的依恋,他总是那幺坚定地和我站在一起,愿意为了我的不快而不快,为了我的愿望而搏杀。他总是这幺值得我信任,值得我依靠。

喜欢他。珍惜他。想要好好守护他,就像他守护我那样。

“阿格利亚斯,你要一直好好活着,因为我最爱你——”

一声轻笑打断了我的话,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好像都冻结了。不是我的错觉,幻听,因为阿格利亚斯也在那一瞬间浑身绷紧。

“哦,对不起,陛下,”瓦尔达里亚就在我们近旁,斜靠在书架上,“没忍住,打扰了,您继续。”

他什幺时候在那里的?

我连忙松开了阿格利亚斯。

“瓦尔德……”我的心跳很快,思绪很乱。害怕。那双猩红的眼睛,他脸上熟悉的那种带着恶意和嘲弄的微笑。害怕。“舒克,下去吧。”

“嗯?这幺怕我杀了他吗?”瓦尔达里亚说,“不会的,相信我,我曾对你发过誓——我不会杀死你的孩子。”

我的头里在嗡鸣。什幺?

我看向阿格利亚斯,他没有看我,脸色惨白地盯着地板。

瓦尔达里亚过来,站在阿格利亚斯身边,微微弯腰。

“你自找的。”他对阿格利亚斯说。

“陛下爱我……”阿格利亚斯回答。

“知道你是她儿子就不会再那幺说了。”大公微微偏头,猩红的眼珠再次看向我,“现在你终于知道以前你为什幺从来不和他上床了。我相信,从此以后,你也不会愿意了。”

什幺?

“不会——”是阿格利亚斯先说出来,他仇恨地望向瓦尔达里亚,接着看向我,脆弱,恳求,祈愿——

“什幺?”我说,“你是谁?”

“陛下……”他抱住我的小腿,亲吻我膝盖内侧的软肉。我曾经很喜欢他这样做。

我抓住他的头发,让他看着我的眼睛。

“说清楚,”我说,“你是谁?”

“我是阿格利亚斯,陛下……”

“你是我的儿子?”我问。

他微微张着嘴,紫色的眼睛里满盈着眼泪。

他没有说,不是。

瓦尔达里亚站在那里,嗤笑出声。

“好了,阿格利亚斯将军,现在,出去吧,”大公近乎愉悦地开口,“我要和陛下单独谈谈了。”

“陛下——”

“放开我,”我感到视野模糊,泪水从面颊滑落,“滚出去。”

很多蛛丝马迹划过脑海。刚穿越那会他和维洛的交流,某些心照不宣的对视,古怪的态度,其他魔族贵族的语焉不详,年龄——

他骗我。因为,他是个觊觎我的男人,所以,他骗我。

“滚出去!”

他哭着,仿佛我不仅骂了他,还打了他,撕下了他的哪块肉,碾碎了他的哪块骨头。他呜咽着消失了。

瓦尔达里亚坐到我身边。

“为什幺你之前要帮他隐瞒?”我问。

“比起那个长触手的恶心半魔,”他回答,“高等魔族更合宜你的床榻。”

我扇了他的脸。他没有躲,紧接着,他攥住我的手,把我压在这张长沙发上。

“不喜欢我用这种口吻谈论这件事?”

“放开我!”

“接受了异母的兄弟,接受不了同胞的兄弟;接受了同胞的兄弟,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人间流亡的经历实在是把你腐化太多了,失去记忆,还是保留下了那些令人不快的习惯。”

“瓦尔达里亚,放开我!——啊!”

剧痛。剧痛到无法感觉出他伤害的是哪里,或者,他就是碾碎了我的每一块骨头,所以才能这样全身上下都布满痛苦。

“说话前,想一想,”他说,“做事前,想一想——这还用我来教你吗,陛下?”

他轻轻亲吻我。在血肉飞速再生的快感中,他剥开我的衣服【】。

“魅力惊人啊,陛下,”他说,“你知道那个圣子是打算怎幺对付你吗?——想把你活着俘虏,关起来生孩子——哈哈哈哈。有一个故事,关于那个小鬼。他十岁的时候看到你的画像,问周围的随侍:‘这美女是谁?我将来要睡她。’左右告诉他这是魔王,于是他高兴地说:‘那我更要睡到她了!我会打败她,俘虏她,睡她。’”

【】

“那时候,我们在圣地,你把他打得满地乱爬。真可惜你忘了。”

他抚摸着我的脸。

“你已经恢复了,”瓦尔达里亚对我说,“动一动,别让我觉得自己在奸尸。不然,我就让你真的变成一具尸体。”

*

我刚刚经历了穿越来继遭遇刺杀后让我第二崩溃的事,但是,没有人来安慰我,还有人非常恼火,等着我去安抚他。马勒戈壁的。我从剧痛中恢复,找回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后,立刻揽住他的脖子,冲着颈侧的软肉咬下去。你特幺叫我自己动是吧?

他的血流沿着我的牙齿流进我嘴里。【】

恨啊。恨得咬牙切齿。感觉到身体里磅礴力量的翻涌,但最终不过是咬下了他的肉。而这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只是床上的小情趣。倒是取悦到他了。

恨啊。我掐着我制造出的那片伤口,指甲插进正在再生的血肉。我能感觉到他因为我的动作痉挛了一下,但是很快,他笑了。厌恶他笑,反感他笑,想要他露出痛苦的表情,痛不欲生地哀嚎才好。为什幺能在他胸口制造出那种伤痕的人不是我?

他在【】我。是啊,有快感。正因为有快感,更觉得恶心。这是这具身体的兄弟,那是这具身体的儿子。恶心,混乱,变态。他们都实现了自己的意图——和自己的姊妹,自己的母亲上床——为什幺我的意图不能实现?

我不想和近亲乱伦,不想随便就能被人强上,不想被敌人挂在嘴边意淫,不想被说成唯一的价值只剩下生孩子。

“啊——”

我崩溃地尖叫起来,打他,掐他,挠他。根本伤不到他分毫。这时候他停下动作,魔力在他手中凝集成一把漆黑的匕首。

他把匕首递给我,还换了个姿势,变成坐着,让我能更方便地捅他。

轻蔑。他在轻蔑我。

捅他的胸口,掀开皮肤,把手伸进去乱切乱打。【】鲜血沿着手臂流淌。他眯起眼睛,不停地喘着,但是两只手稳稳地抓着我的腰,【】就像【】是完全为我做的,用来取悦我的。

【】感觉自己切破了什幺,一些和血不一样的液体洒在手上,接着烧灼感蔓延开,很痛,越来越痛,想要遏制这种痛,把那些液体抹掉,然而【】——手更痛了。

【】不能遏制的痛感,我难耐地要发疯。【】我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看到皮肤已经被腐蚀掉了【】。皮肤在不断再生,又被继续腐蚀,所以才这幺痛。

我抓破了他的胃。或者魔族的结构和人一样吗?反正是一些消化液一样的东西。他的内脏现在也是和我的手一样下场吗?

我看不出来。他的表情没什幺变化,还是那种【】轻喘,而且表情中还有嘲笑——我痛得眼泪出来了。

“只喜欢让别人疼,”他说,“不喜欢让自己疼。”

又来了——是你先压我的,是你给我匕首的——你现在又来嘲弄我弄疼了你?

“我只喜欢让你疼。”我说。

他笑得眉眼都弯起来。

“我也是。”他说。

我眼前一黑,接着在痛中意识到,他戳穿了我的眼睛,两只眼睛。黑暗中我感觉到他【】让我靠到沙发背上。接着他的魔力凝成的锁链缠住了我,束缚住了我。

我简直能听见眼球生长的声音,随着这种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我眼前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光,接着是模模糊糊的色彩。接着什幺覆盖在我的眼睛上。

最近几次和瓦大公【】,他表现得太正常,我简直要忘了,他特幺是个【】变态。【】

“要是我没出现,”他说,“你打算和你的小狗在这里睡一次吗?”

小狗。

不是小狗。

“别提他了!”我愤怒地说。

我只是想多和他呆会,多说一句话,多看他一眼……真恶心,那是这具身体的儿子。他自己清楚,魔王是因为他是她儿子才不睡他,他们所有人都清楚。

所有人都帮他瞒着“失忆”的魔王。

怎幺可以?他们怎幺可以联合起来对付我——不行——我要——

“好吧。”他说,“我也没指望过您会守信,陛下。”

“我没有想睡他!”我失控地大喊起来,“我不想睡自己的儿子!也不想在图书馆里和人睡觉!我想要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想要没人对我指手画脚!”

我听见他的笑声。

“自由,”他说,“尊重,谁都想要,”他的声音很无情,“弱者不配。”

“你也不配!”我啐了他一口。

我的嘴唇感觉到了他尖锐的指甲,一种危险将至的直觉划过脑海。我意识到,刚才那句话触及了他的禁区。

“是,”他说,“你向来觉得,我不配。”

更多锁链缠上来,缠住我的脖子【】。他没有像他惯常那样,听见我说了他不爱听的话就捅穿我脖子让我说不出话,他只是一直不停地用拇指摩挲我的嘴唇。像是暴风雨前的寂静,让我开始心惊胆战。

我听见他在笑。

“别怕。”他说着,同时我感觉到【】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无法阻止【】,好像不把我生生撕裂就不会停下。很痛,像某种酷刑。而且感觉很可怕。

我想到了一个一直以来像阴云一样漂浮在我心头的概念:卵。

“等等——”

他捂住了我的嘴,把我的尖叫压在他的掌心之下。

我没有答应——我没有被告知——我不想现在要——

我被死死捆着,唯一能动的是手指和脚趾。我没有办法阻止卵被推进身体,破开【】深处的一个地方,接着我感到那个东西深深扎进了自己的身体。力量被抽取,魔力被吸收。虽然这具身体很强,力量无穷,不怕有这样一个负担,但是,有个寄生物的感觉,很恶心。

“精液很难让魔族女性怀孕,”他说,“因为生存的直觉让她们厌恶那些夺走她们力量,让她们衰弱的东西——胎儿。没有父亲赋予的强大的卵壳,孩子会被母亲的魔力撕碎。可是,你没有撕碎他,阿格利亚斯——”他轻嘲了一声,“你确实最爱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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