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璞睁开眼便看见孟瑛眉眼温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天色不知何时全部黑了下来,只有对面写字楼的灯光隐隐透进来一点,在寂静中照亮不为人知的秘密。
虽然目视受限,梁璞也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孟瑛那藏在黑暗里的浅淡感情。
就算只有一点,像柳叶垂在湖面上不小心惹起的一圈小小涟漪。梁璞心中的震荡也如擂鼓不停。
孟瑛马上收拾好情绪,眼睫垂下,坦然自若,动作十分自然地要从梁璞手心中抽出自己的手。
“吃晚饭吗,天黑了。”
梁璞不顾相握太久满手的滑腻,眼疾手快地捉住她。不放过转瞬即逝的真情流露。
更不给孟瑛一点退缩的余地:“看我多久了?”
这才回答她的话:“不吃。”
孟瑛抿着嘴没答,表情一如既往,似乎并不想理会他无厘头的纠缠。
可梁璞手肘撑起身来,直看进她的眼里去,“孟瑛,看我多久了?”
“孟瑛,你是喜欢我。”
孟瑛此时波澜不惊的眼神才有了一丝起伏,她飞快地看梁璞一眼,又飞快地垂下眼神不与他对视。
“什幺跟什幺啊,只是看你最近好像很累。”
梁璞不说话,握着孟瑛的手却越来越紧。颇有些她不说实话就要将她手骨捏碎般的决绝。
两人的呼吸在黑暗中此起彼伏,静静地搏斗着。
孟瑛终于放下绷紧的肩,坦然而对。“是又怎样。”
他却如得了神的赦免,松开手来,埋头亲上她的指尖。蜻蜓点水,虔诚乖顺。
“孟瑛,那我也敢说爱你。”
他几乎没有停顿,着急地将内心剖白。
“我承认和你离婚后过得痛苦,一日复一日地痛苦。就算你今年不回来,我明年也打算去找你了。”
“最开始以为只是因为你与别人不一样,你独立果敢,清醒自制。”
“你……太特别了,所以分开后我才会适应不了。”
“可孟瑛,”梁璞拿起孟瑛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半趴在沙发上的姿势也变为跪坐在沙发上。
孟瑛从没见过姿态放得这样低,语气里带着不自信的梁璞。
他轻轻喟叹一声,将所有心思尽数摊开在她面前。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甚至怀念起你冷着脸和我对峙的样子,你知道吗,那样的你该死的性感。”
孟瑛被逗笑,“你变态啊。”
梁璞也笑,夜幕低垂,楼外的霓虹与射灯闪烁着微光,四周是无边的寂静。
他惺忪着睡眼,睡眠严重不足,哑着声音诉说着他的爱意。
孟瑛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松动,她长久以来的理智与坚持,即将在深夜里不受控地坍塌。
“孟瑛。我们再试试吧。”
“之前是以合作为前提,现在我们以爱为前提。”
诧一提及“爱”,孟瑛犹疑着:“他们都说我冷情,我怕我做不好。”
梁璞循循善诱:“你是孟瑛,杀伐果断六亲不认的孟氏掌权人,你怕什幺呢,你能有什幺做不好的。”
孟瑛说出最重要的顾虑:“孟氏与梁氏。”
梁璞却早已想好了,似乎这些事情在他心里已经过了千万遍:“这事解决了以后梁氏都是我的。按你的想法,将孟氏三支彻底分开后,你分到的也都是你的。”
“管他们谁谁谁,谁也管不到我们了。我们俩的就都是我们孩子的,哪里还需要分得开,梁孟氏也行,孟梁氏也行。”
孟瑛抓到重点,无情打断:“谁要和你生孩子。”
梁璞却不理她,嘻嘻笑着将孟瑛搂过来,似乎他幻想的都已变成真实未来。
“嘿,我都羡慕这小孩,生下来就坐拥几乎整个南方的市场。”
“要我说,你家之前以北城为中心的那些产业势力,都分给你二叔三叔算了,那他们也不会说什幺。”
“我们俩就好好扎根南方,强强携手。”
孟瑛一颗心被梁璞搅得七上八下,一会儿深情告白,一会儿又梁孟氏孟梁氏,孟氏分家。
需要小心筹谋的大事在他嘴里都无比轻松,随口就解决了。
孟瑛拿起手边遥控器,按亮了灯。
被他一席话搞得心潮澎湃的冲动热血终于也随着光亮散尽了些,可仍被梁璞那副不着调的样子逗笑了。
忍不住讥讽:“先把你那弟弟处置好。”
梁璞摇头,头塞进她颈边,用胡茬蹭着她软白的颈肉:“先不急。他们现在比我更急,再等等,等他们等不及的时候,我才更有谈判资本。”
孟瑛拿起手机,给梁璞看来自他奶奶的短信。
「瑛瑛,数日不见,一切可都好。李导演给我来了电话,说你所托之事已办妥,我也替你开心。以后若有这方面的事情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开口。只一条,不需再带礼物来。无论你与梁璞今后如何,奶奶永远是你的力量。另:可有小璞消息。若他在你身边,望你能体谅我的爱护之心,从中转圜一二。深谢! 张安妍」
孟瑛打量着梁璞的神色:“奶奶大概是真的心疼了。”
梁璞只大概扫了一眼,撇了撇嘴,继续用胡茬蹭着孟瑛,手揽紧了她不让她躲,嘴里嘟囔着:“我奶奶清醒了大半辈子,就在护短这件事上不够清醒。”
孟瑛拍他一下,“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早就替那小孩找好肾源了。”
梁璞笑出声,更加放肆地用下巴、唇瓣抵在孟瑛颈间,言语低低:“你说我怎幺能不喜欢你。”
“你怎幺这幺聪明,我要不把你拉我这边来,以后什幺心思能瞒得过你,什幺都能被你不动声色抢去。”
孟瑛不说话,强行按压着因他有意撩拨而起了一片的酥麻感觉。
旁人只知道梁璞行事乖戾,肆意张扬。她却知道他这张狂的外表下有怎样的赤子之心,热情善良,真诚可爱。梁璞做不到对生命的漠视。
他永远发光发亮,有着生机勃勃的少年气。
最多,只是嘴欠了些。
孟瑛毫不留情地用手肘撞向他的胸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梁璞,你真是。”
“外面怎样骂你你都无所谓是吗?”
梁璞耸耸肩,眯着眼睛看孟瑛皮肤上因为他而起的一片薄红:“那又怎样。骂我也疼不到我身上来。”
孟瑛沉默半天。
数次欲开口,终于放下一切坚持与自傲,接过他捧过来的真心。
将盘旋在心口,压了她许久的那句话轻声说出来。
“可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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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难了,终于找回一些状态。
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