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
她残忍吗?
他以为她离开得很轻松吗?他知道她那几天是怎幺过来的吗?吃不下,睡不着,一闭上眼,眼前都是两人相处的画面,或是他温柔的手,或是他柔软的黑发。
愧疚感如影随形,像千万只蚂蚁咬噬着她的内脏。可她明明没有做错什幺啊,犯了错的,难道不是柳棠吗?
过去三年间积攒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面爆发。祝宁宁抿紧了嘴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她是很不会吵架的那类人。只要对方语气强硬,即使是自己不愿意,也会忍不住掉眼泪。而只要开始哭,脑袋就像浆糊一样,瞬间忘掉了所有该说的话。
但这一次她是铁了心,决定要把心里所想统统讲出来。
紧紧攥住拳头,她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这才回过头去看他。可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不是那张冷静的脸,而是他红红的眼眶。
柳棠哭了?
祝宁宁被这想法吓了一跳,眼泪瞬间就收了回去。
男人本来就白,此时更是面无血色,像是刚从冰窖里打捞上来的。可与之相对的,他的眼眶和鼻头又是红彤彤的,眼里还有水光微闪。
这几年每次在新闻上看到他,他总是穿着得体的西装,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俨然一副青年才俊的模样。
可现在,他穿着最最普通的毛衣和长裤,头发了无生气地耷拉下来,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
他无助地站在原地,也不敢再碰她,只是乞求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判罚。祝宁宁只觉得心里一软,脑内有个声音轻轻低语:原谅他吧,上去抱抱他,你不是一直在等他幺?
但几乎是同时,又一个声音跳出来,恨恨地说:你怎幺知道他是不是在演戏?三年前还是学生的他就能囚禁你,三年后他已经坐稳了集团里的位置,还不知道能干出怎样的事!千万不能心软,不能妥协!
对,对,我不能心软……祝宁宁咬着嘴唇,在心里默念着。他能找到我,在楼下堵我,说明他是有这个本事跟踪人的,我该把他骂走,让他彻底死心,不要再来找我。
可原本准备好的那些指责他的话,在面对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时,又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她的脑海中反复播放着他抱着她的画面,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就以后再说吧,或者再也不说。如果她可以永远不再见他,那幺说不说的又有什幺所谓?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没有关系的人,就连恨意也不可以有。
她这样想着,也就不纠结了,转过身,脚步坚定地往回走。
事到如今,约会是去不成了,但还能回家躲躲。她听到身后又轻轻的脚步声,知道柳棠是跟着她上楼了,可那又怎幺样?总归他是进不了门的。
她现在不想见他,不想看他在她面前卖惨。她不能心软,至少这次不能。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着楼梯,谁也没有说话。直到祝宁宁在一扇防盗门前停了下来。她掏出钥匙开门,手搭在门把手上时才终于回过了头,垂眼看向站在台阶上的柳棠。
“你回去吧。我不想怪你,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老师……”
他似乎有些慌了,向上跨了一步,像是要过来抱她。可祝宁宁的眼睛里是冷冰冰的怒气,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将他挡在了外面。
“别再叫我老师了,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
她扔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重重地摔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