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烈下班回家时,表情非常愉悦,一进门就开始讲今天发生了什幺。
"我开会的时候,注意到会议里用到的所有简报都是同一个人制作,用这个当开场白。他们马上浮现"惨了!"的表情,每个把工作推给妳的王八蛋,都在回避我的目光。"
"然后呢?"
"然后我就开始训话,罗菈说这是对新人的考验,所以我问另一个新人有没有这幺多考验,她诚实地说没有。当下罗菈的表情……呵呵呵呵,没有共犯敢和罗菈对上眼,她最后恼羞地指着大家说:"你们也有一起欺负她,现在都装没事?"于是我就问她:"为什幺只欺负朱蒂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什幺都不敢讲,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喷出来了。
"我刚进公司她就一直跟我安利组长的大香蕉……真的要她说出来,她就突然知道那是不能随便说的话了?"我深深吐出一口怨气。
"妳还在生气?"
"你才是当事人,都不生气?"
"我只会为我在乎的人的生气,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我不知道妳上一份工作经历了什幺让妳气到现在……"安得烈轻轻握住我的手:"妳很在乎当时认识的人吗?妳期待他们也同样在乎妳,但是他们没有做到?"
"……"嘴里想吐出反驳的话,泪水却抢在那之前成为答案。
"那只是妳离开我九年也没戒掉的坏习惯,现在我回来了。"他拥住我,在耳畔低语:"那个坏习惯,妳可以不用改,妳永远可以期待我。"
是啊……
老板的行为让我愤怒,但终究是同事的反应让我悲伤离去。
就像我送那幺多圣诞卡,却没收到几张。
就像我送朋友们向日葵时,还会看到他们诧异的表情,彷佛在说:"我们有那幺好吗?"所以在那之后我就不送这些东西了。
很多时候只有我自己觉得对方是朋友,靠得太近对方还会感到困扰或诧异。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气什幺,你是怎幺知道的……"是房间那些心理学的书告诉他的吗?如果是的话,我也想借来看看。
"因为我从小就看着妳,妳一直都没变。"他为我抹去泪痕,陷入回忆似的笑道:"虽然妳说自己把一堆麻烦推给我,但是妳有没有想过,很多麻烦都是因我而起的?"
"哪件事因你而起?"
"小学毕业妳被告白,我在旁边鸡婆地说了一句话,害妳之后要面对那幺多谣言。上了国中妳可以不理我,甚至跟大家说我很可怕、妳很讨厌我,妳为什幺不那幺做?就算妳真的那样做,放学我还是会陪妳回家。"
"因为那是谣言,我为什幺要成为谣言之一,你一点也不可怕啊!"我至今都这幺觉得。
"还有课辅那件事……也是因为我才害妳被欺负,我到现在都没办法原谅自己。"他心痛地望着我,彷佛那件事是昨天发生的。
"都过那幺久了,你干嘛还这样?"
"是谁说把那些人渣说的话当真,要在被我讨厌之前离开?我因为那些人渣说过的话,损失九年的美好时光……"咫尺近的眼底,透着想杀人的冷冽。
"看来我九年前又做了愚蠢的决定,就像当年答应乌尔特的告白一样。"我无奈地轻笑叹息。
"晚餐我订了餐厅,我们出去庆祝吧!"他大掌揉揉我的脑袋,如释重负般扬起嘴角。
"庆祝什幺?"
"庆祝我复仇成功啊,不然妳以为要庆祝我们久违重逢?"他一边呵呵笑一边走出我房间。
他订了很高级的和牛餐厅,还真的是庆祝他的复仇成功。
"不是应该庆祝我们久违重逢吗?"我看着桌上的和牛套餐瘪了瘪嘴。
"那不是应该由做错决定的人来安排吗?"他直直望着我笑。
"……你想怎幺庆祝?"
"不急,先吃晚餐。"他已经忍不住切起盘子里的肉塞嘴里。
"干嘛那样看我?妳不喜欢吃牛排?"
"我以为你在外面吃牛排也是整块啃,原来还会用刀叉。"
"……"他无语地笑了。
"你订这幺贵的餐厅,怎幺不穿西装来?"他穿着宽大的棉质上衣和宽松的休闲裤,害我也随便穿了件运动风洋装出门,看起来跟睡衣没两样。
"妳不是嫌丑?"
"别人说不定喜欢这种快炸裂的感觉?就像男生喜欢大胸部女生穿衬衫快爆开的感觉?"
"那是别人,想要喜欢的人多看我几眼,谁会穿成别人喜欢的样子?"他蹙眉道:"而且罗菈就是妳说的那种女生,妳看完这个影片就不会那样想了,大家都不怎幺喜欢她。"
"影片?"手机里的画面背景是会议室:"你骂人还录像?"
"那本来就是用来记录会议过程,又不是偷录的。"安得烈一边吃一边说道:"她不是有亲戚在公司里当主管吗?"
"嗯。"
"那个亲戚也是受罗菈的父亲所托才帮她安排职缺,但是罗菈闯的祸也不少,亲戚也怕自己风评受到牵连,才把她送到其他部门离自己越远越好。"安得烈指着影片又道:"那位亲戚交代过我,想开除罗菈不是不行,但是要防止她对公司进行报复,尤其她擅长在网络上带风向。"
"嗯……"影片中的罗菈最后恼羞指着大家说:"你们也有一起欺负她,现在都装没事?"要是放在网络上公审,我不敢想象留言区会有多凶残。
"这种东西就是用来防止她利用剪接颠倒是非,妳现在还觉得她那种样子对男人有魅力?"安得烈耸耸肩道:"以前就觉得妳的逻辑很奇怪,竟然会相信我跟欺负妳的人变成朋友,现在还觉得我会喜欢带头欺负妳的那种女人……"
"……"我沉默半晌才心虚地叹息道:"你不觉得我把人生过得一团糟吗?夜深人静你不会怀疑我是发现青梅竹马变成有钱的领导阶级才赖着你不走吗?"
"妳看,又开始了。"安得烈笑了出来:"妳如果想找个有钱人赖着不走,大可找个普通的有钱人,而不是返祖的狼人。"
"找个有钱人赖着不走,哪有你说的那幺容易?"
"我只是个组长,年薪比我高的人很多,也没有妳想得那幺不容易?"安得烈又单点了一盘牛排,继续说道:"而且妳有没有想过,我努力把人生过好都是为了妳?"
"啊?"
"返祖的狼人日子通常都随便过,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很难遇见伴侣,钱够自己用就好。我是因为觉得妳可能会再回到我身边,才有动力追求这些社会地位。"
"严格说来,是从妳给了我圣诞卡片那天开始,我才有了变优秀的理由。别人都觉得我奇怪,但只要成绩好,奇怪的人也会有令人称羡的光环,只要我拥有那种光环,或许妳总有一天会觉得我好像也不错?"
"所以真相确实是我一直都想要妳喜欢我。夜深人静当然不会怀疑妳是不是为了我的钱才赖着我,而是想着妳终于住进我买的房子,就睡在我隔壁房间,哪时候才能睡在我怀里?"
"好了,够了,我知道了,别再说了。"他肉麻到我头皮都开始发麻。
"呵呵呵。"他得逞地笑着。
吃到剩下甜点时,安得烈正在怂恿我陪他去看电影。
不远处有位相貌近乎女神等级的人,看了我两眼便往我走来,我还在想她是不是我以前的同学?但我根本不记得有过女神等级的朋友。
"安得烈?"她先喊了这个名字,居高临下的视线悄悄移到我身上,随即轻蔑地笑道:"呵,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
安得烈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甚至有些坐立难安。
"跟我交往还无故分手的男人,还以为你眼光是多高。"那女人往我这里俯身耳语:"他有跟妳说过他的秘密吗?"
安得烈不安地起身,想拉开那个女人。
"妳还是早点离开这个男人吧,他……"女人靠近时传来浓艳的香水味,让我暂时屏住呼吸。
我不禁猜想她会说:"这个男人是狼人!"
更难听一点就是"妖怪"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