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年进去的时候,手上握了只电筒,用来照亮脚下的路。
画室不能进是被告诫过许多次的禁令,众人都很安分地在外面等着。
秦颂年找寻的脚步急,慌乱中不免踩中了几张纸,脚底发出簌簌的叠声。
光线从柜旁颜料桶打到落纸的空地上,一个蜷缩的人形就被照出来了。
要不是若隐若现的衣角和那头显眼的红发,秦颂年真的认为角落里有的只是有一块大石头了。
他的脚步顿住,松一口气的同时没有选择贸然惊动,而是退回到门口遣散了佣人们。
手电筒的光照在地上,影子被拉得斜长,他的身旁,是这个房间里最亮的地方。
画室门缓缓关上,这次他才挪动着靠近角落那只疑似受伤的小猫。
秦颂年在距离她半步远的地方单膝跪地,眼睛里倒映出她浑身顶盖白纸的影子。
手电筒朝下被他放置在地面上,只漏出来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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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骤暗,江蔻也是慌了神措手不及的。
深呼吸几下,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沿着墙壁去摸开关。
摁开摁关,又摁开摁关,还是没反应。
江蔻不敢睁眼,只要一睁眼,她好像就能看到一只丑陋的怪兽在面对她咆哮,张开深渊巨口靠近她,想把她吞下肚去。
无助的手垂下来,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奔涌。
她倔强的擦了下眼泪,想去到光亮的地方,就跌跌撞撞往外跑。
窗外是黑的,走廊里也是黑的,恐惧让她没能顾及到打斗声,只是胡乱跑。
在撞碎了几盆植物,几件藏品之后,她摸到了一个指纹锁。
是她的画室!整个帝景只有她的画室才是指纹锁的。
依稀记得画室里有个电筒,她就开了门进去。
画室因为避光的朝向,里面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江蔻给自己打了气,流着眼泪去探柜子。
一个不察,她踩着一张风吹到地上的画纸,滑倒了。
熟悉的疼痛瞬间把她带回到那些倾倒的记忆之下。
三岁前的她是一名孤儿,住在孤儿院。
孤儿院里比她大还没能被领养的孩子有很多,和她差不多也没能被领养的孩子也不少。
在被江家父母领养前,她和其他小伙伴相处得还可以,即使她总拿着一支笔乱涂乱画却不张嘴说话。
某天,院长妈妈告诉她,她很快就会有新的爸爸妈妈了,她仰着头笑很高兴。
以为其他人也会为自己高兴的小江蔻,在某天晚上,不知道被谁,关进了漆黑的储藏间。
和黑暗共处一晚,被找到后她就发烧烧到了40度。
她命大,及时就医活了下来,也得了创伤后应急障碍。
越长越大,她可以控制自己主观上不哭了,但眼眶里的泪滴她控制不了,一受刺激还是会不由自主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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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贼、黑暗让他的心来来回回被放在火上烤。
跪在她身边的这一秒,秦颂年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把所有情绪抛开,他伸出手,想揭下那覆盖的白纸。
刚触碰到画纸锋利的边缘,画纸中央就拐出来一只手,啪的打落他的手,他的手背上溜出了一片红印。
他再伸,江蔻就再打,游戏一样,乐此不疲。
但秦颂年知道,她一句话都不对他说,是真的生气了。
清清嗓子,在下一次她伸手之后抓住她的手,藏不住的关切:“我不揭了。别打了,手不疼吗?”
力都是相互的,哪里能不疼。
江蔻隔着纸看向那隐约的光点,心里的气让她硬是把手又抽了回来。
他怕伤到她,也没用多大的力气,任江蔻把手收回去。
“对不起。”
很久未曾听过的他清润的嗓音带了浓浓的歉疚。
小猫儿不理他,他就一直重复道歉,嘴里不停地复述着对不起,每一句都不厌其烦的认真。
江蔻听烦了,又伸手出来,这次不是打他是推他。
秦颂年结实的身躯居然被江蔻推倒了,那人还非常不优雅地屁股着地,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她蹲着使出的力气很小,哪里那幺容易能推动那幺大个人呢,推了两次,江蔻就意识到他是故意的了。
推着推着,鼻子出一阵儿酸气,她眼里的泪又夺眶而出,沾湿了眼皮上纸贴的部分。
秦颂年开车来的路上吹着风想了许多,也是在那一刻他终于想清楚了,这些日子他反复躲着她避着她,是因为她说的话,让他如坠寒潭。
但他不是因为她用了那个词他感觉到侮辱,而是对他们俩身份定位的不同而难过痛苦。
把苦果咽下,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有勇气说出这番话来:“江蔻,我不管你是怎幺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的,但是我秦颂年心里只有一个位置,如果你现在能做到和我一样,那我们就在一起。我会重新向你许诺,以后的每一天,都喜你所喜,爱你所爱,不拘泥你过往,不强迫你未来。”
江蔻在纸堆的掩盖下已经哭红了眼,小小的呜咽声抑制不住地流出。
成为孤儿的三年加上成为江家掌中珠的十五年,她是被领养的幸运儿,是天才少女,唯独没人说过她是她自己。
但那一天,他坚定步伐选择走向自己的那一天,从那番话里,她看到了一个丢弃桂冠,满身朴素的自己。
头顶的薄纸终究还是没抵过她颤抖的哭泣,一张接一张地簌簌掉下,江蔻哭得糜艳的小脸露了出来。
这幺多年来,秦颂年看她哭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她每掉一滴泪,他都能看得心紧一分。
看到那泪他就想拂去,而后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江蔻迷蒙着一双泪眼,感觉到他轻柔的安抚。
不知是情先动还是意先动,她的目光盯上了他姣好的唇。
她遽然一动,姿势换成跪坐,纤手搂住他后颈,送上泪脸。
呼吸胶着之后,主动且毫无章法地用牙齿和唇瓣磨上他的。
初时,秦颂年还呆滞于她的主动和孟浪,后面他的牙齿和她的撞上几次之后,他就把主动权赢回来了。
男人的胸膛硬得像山石,女人的身躯软得像曲水,两相碰撞,必定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秦颂年的吻比他风轻云淡的俊脸霸道,江蔻的每一分的呼吸都能被他夺走两分去。
渐渐地,江蔻就支撑不住了,软了身子往下滑。
他把人兜住,暂时放过了她艳红潋滟的唇瓣,薄唇在她的眉眼和脸颊来回亲吻,四处游移。
她脸上的泪,一半沾到了他脸上,一半滋润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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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抱歉抱歉,一写剧情就停不下来,边缘play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