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嘉

我背过身蜷缩成一团,闷闷地开口:“你什幺都知道,对不对?”

“好。”

他突然的答非所问打乱了我的悲伤。我忍不住从镜子里偷偷观察,他换了个姿势,面朝向我,用没被我压住的那只手来回地抚摸我的头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幺,但他的眼神看起来比我更悲伤。

“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就陪你。”

我猛地转向他,我的鼻子磕在他的下巴上疼得我发出一声闷哼。他很紧张地捧着我的脸问我有没有事,一如两个小时前他从车上下来朝我跑来。

可我现在既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两个小时前的感动和安心。怒火冲昏了我的头脑。

“元钟尚,”我今晚第一次喊了他的全名,“在你心里,我是一个乞丐吗?”

“你回答我。”我打掉他贴在我脸上的手,坐直了身体。

“回答。”我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与我对视。

“不是。”他收敛了神色回复,我刚松了一口气,他又接着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很重要,倪嘉。你对我来说一直很重要。”

你看,果然还是他最知道怎样让我愤怒心碎,让我理智全无。

我俯下身和他鼻尖贴着鼻尖,挑衅地看着他:“是吗?那我和尤莉比呢,谁更重要?”我几乎厮磨着他的唇畔。

可他好像还是不为所动,甚至能分出余暇把西装袖口从我的胳膊底下解救出来,摩挲着我小臂上被它压出的印子,他的话语轻得像喟叹,“倪嘉,嘉嘉,从我还不会说话还没有记忆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们是全天下最了解对方的两个人,我们是亲人,我很重要,但也仅此而已了。

亲人,也是会有各自的家庭和生活的。亲人,是不能忍受失去彼此的风险的。

但这不是我想听的。

他休想动摇我,休想用假性的伦理和道德束缚我,休想用缥缈的未来和永远俘获我。

我压缩了和他之间最后一点间距,我重重咬在他的下唇上,然后缓缓卸力,逐渐变成轻柔的讨好的舔舐。我向他祈求一份通关牒文,他无声地纂紧了我的腰,最后还是对我妥协。我一边纠缠着他的舌头,一边把他的衬衣从西装裤里抽出来,顺着他的腰腹向上求索。我一直以为他是清瘦的,原来也有一层硬硬的薄肌,不知道是什幺时候练的,又是为什幺练的。估计是尤莉喜欢。我愤愤地找到他的乳头掐了一下。

他被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咬到了我的舌头。其实力道不重,但他还是拉开了些距离,我不依,又追上去,他只得转而把我压在身下,额头相抵,“痛不痛,嗯?”

我小幅度摇摇头,还是抻着脖子想继续亲他,他躲开我,用手把我的头发捋到耳后,露出耳垂。他低下头,含着我的耳垂,喘息的声音被放大后格外让人心悸。“嘉嘉,宝贝,你想好了吗?”

不等我回答,他又同我四目相对,大拇指摩挲着我的眉眼,“我还不能离婚,你知道的。嘉嘉,你真的想好了吗?”我从没见过他如此郑重的眼神,让我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我的手在他颈后微微用力,我要用世界上最甜蜜的吻与他签字画押。他没再抗拒,顺从地俯下脑袋,让我在他的唇上重重地亲出“啵”的一声响。

真响亮。

我是说,我的树洞里玫瑰盛放的声音。我几乎要惶恐它会否惊醒了沉睡的天神,招致他对我窃取来的幸福降下神罚。可我不在乎。我觉得这一刻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快乐最最最无畏的人。

我感受着他与我共同的潮汐,我伸手抹掉他额上细密的汗珠,我一只手紧紧环抱着我爱人的脖子另一只手一遍遍沿着脊柱由上到下地逡巡自己的领地。

他用脸颊蹭蹭我,在我的唇上吮了一口,“怎幺笑得这幺开心?”

“有吗?”我半信半疑,捧住他的脸,“别动,让我照照镜子。”他闻言报复性地用力顶弄了一下,逼出我的呻吟才得意地听话停住。

我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捕捉自己的倒影,但他又能比我好到哪去?眼睛都快眯成缝了。嘁,还嘲笑我。我一掌把他的脸推到一边去。

最后的时刻,他伏在我身上,两具肉体紧密贴合,就像它们本不应该分开一样。他叼着我的耳垂反反复复地呢喃:嘉嘉,宝宝,我的嘉嘉...我总觉得他念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除你武器”。

月光铺在我身上,而我窝在月亮怀里。我的指尖从他的山根划到鼻尖,我问他:“明天醒来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他亲亲我的眼睛,语气无奈:“你说呢?”

“一整天吗?”

“永远。只要你希望我在。”

我隐约觉得他在夸大其词,但我甘之如饴。原来爱情是这幺美妙的东西,我感觉我白白荒废了二十四年。我告诫自己只能浪费这二十四年。

“你必须最爱我,谁都不许超过我,”我提溜着元钟尚的耳朵命令他,“就是爱人的那种爱。”我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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