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根勃起的男性阴茎,毛发剔除,硕大的囊袋丰盈饱满,粉色的茎身向上昂扬,像是天鹅伸长的脖颈。干净,漂亮,在艺术的形态上趋近完美。
朗尼盯着模特照片,漫不经心地咂了咂舌。从手机存储的时间上看,它的年代不算久远,一年多,或者刚满两年?要知道,一年前成人网站比比皆是,桃色广告遮天蔽日,“性”也绝不是违禁的话题。
够了,就此打住。
追溯记忆是个危险的行为,朗尼时刻提醒着自己。
他抿抿唇,将阴茎照片发送到某个私密的聊天软件上,意料之中的,手机传来一声清脆的震响。
来消息了。
「这根鸡巴是你自己的吗?」
「是的,先生。」朗尼打开麦克风,用手机语音录入,刚说完前半句,他就恰到好处地停顿了半秒。换气的过程带着点喘,可以说是朗尼有意为之。不过一切须点到即止,如果让人觉得太过刻意,效果便适得其反了。既然骗,肯定要骗得逼真一点。
「它的形状很好看。」
「谢谢您。」
「有骚逼的照片吗?」
「没有,没拍。」
「不是双性Omega?」
「是双性。」朗尼决定再补充几句。「保证夹得您非常舒服。现在卖个关子,等上门的时候您会更惊喜的。」
「唷唷。」客户的嗓音擡高了一个八度。「很不错。我现在就想把阴茎捅进你饥渴的嫩穴,操得你服服帖帖了。想被我舔阴吗,骚货?」
朗尼嗤笑了一声。「我很期待。」
「除了常规的那一套,你还提供特殊服务吗?」
「比如。」
「一些更刺激的项目。」
「可以,不过需要额外收费。」
「钱不是问题。」
「那包您满意了。」
「好的。你什幺时候能来?」
「一个小时之内。」朗尼不急不躁地说。
「皇后区-凯瑟琳街138号,房间2507。晚上十点钟,不要迟到。」
手机屏幕熄灭,朗尼从床上爬了起来。
十分钟。他冲了一个简单的热水澡,然后套上干净衬衫和破洞的牛仔裤。
时针指向21点。
夜色浓重,窗外传来秘密警察的哨声。
朗尼盯着墙头悬挂的八角星壁钟,目光微微凝滞。
距离宵禁只剩下一个半小时。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宵禁之前回家,不过从事色情行业的人多少得有赴死的觉悟。他本就在命悬一线的钢丝上行走。这个时期,被抓住就是枪毙或者绞刑。
++++++
纽约的仲夏不算炎热,几小时之前,这座城市刚下完激烈的对流雨。
湿潮的空气扑在脸上,糅合着有机物变质的酸腐气息:这种味道朗尼再熟悉不过。
他屏住呼吸,穿过灯火惨淡的灰色街角,拐入皇后区的暗巷。
泡沫翻涌的月光下,一具死相惨烈的女尸横在墙角。是个Beta。目光空洞,浑浊的眼球向外凸出。肮脏的短裙被人撕开,下身一丝不挂。
尸体腐烂,在黑暗中散发出让人作呕的异味,就像臭鸡蛋中掺进了劣质香水。应该是两天前咽的气。战争时期,没人会处理这些无名之辈。
朗尼不愿去想这个Beta是怎幺死的。可能她和自己从事着相同的工作,为了生活铤而走险,也或许,她只是违反了宵禁的命令,被秘密警察拿枪威胁,被强奸,然后被杀死。当然,无法排除先杀后奸的可能性。
挺悲哀的。
朗尼的喉咙无意识吞咽了一下。
别怜悯她,那种人根本不值得怜悯。
他努力说服着自己:他和她不一样。
一点都不一样。
至少他不会出卖自己。
于是很自然的,朗尼将那种奇怪的共鸣从脑海中剔除,丢进记忆的黑洞。情绪调整完毕。他冷漠地收回目光,加快脚步,再也没看尸体一眼。
++++++
皇后区-凯瑟琳街138号,房间2507。
一家中规中矩的汽车旅馆,低调,却没那幺奢华。无需登记就能入住,的确是淫乱者的首选。朗尼眯着眼想。叫它站街婊子和嫖客的天堂也不过分。
他穿过光线幽暗的走廊,叩响最尽头的那扇门。
几秒钟后,一个60°的扇形向内滑开。
「你很准时。」穿着睡衣的男人靠在门边,唇角微微扬起。皮肤白皙,左边的眉头有颗黑痣。面部肌肉牵拉,连带着眼轮匝肌向上堆积,宛如千层饼的剖面。
是个像模像样的Alpha,三十多岁,至少表面看上去和油腻并不沾边。
「谢谢。」朗尼提着黑色皮包,礼貌地走进卧室。
然后那个Alpha装模作样地瞅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行为很low。
百达翡丽。
朗尼不动声色地挑眉。他知道那是真货。
「亲爱的开始吧。」Alpha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脱,还是我先脱?」
其实这句话没什幺参考价值,问了也相当于没问。朗尼知道,对方并不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提问只是一个简短的开场白,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度方式,至少在嫖客的眼里,权力永远掌握在他们手上。
所以,几乎是意料之中的,那双粗糙的大手已经挑开纽扣,滑入衣衫,迫不及待地四处游走了。
「婊子,被我摸的舒服吗?」Alpha不怀好意地压低声线。「让我看看你的骚逼湿了没有。」
手掌凑到青年的双腿之间,刚摸上去,朗尼就止住了男人的动作。
「到床上去。」朗尼推开Alpha的手掌,脸颊勾出两朵梨涡。「我之前说过,包您满意的。」
嫖客的喉结微微颤动,无处着落的手掌悬在半空,显然是被朗尼吊足了胃口。
「好吧,漂亮的骚货。」男人拍着朗尼丰翘的嫩臀,意犹未尽地催他上床。
朗尼半推半就,将黑色皮包扔到床的边角。下一秒钟,嫖客欺身而上,朗尼适时喘息了几声,眼神含着几丝假意的软弱。他的喘息声虽然没业内人士可圈可点,却还是让Alpha受用无比;几乎在同一时间,朗尼扯动了黑色皮包的链条。
一对铐环极速脱出,咔哒一声锁住嫖客的腕骨。蜜黄的灯光将手铐映得些许晃眼,宛如一条银色的响尾蛇。
「够野,我的大宝贝。」Alpha挑高一端眉梢。「想对我做什幺呢?」
他撩开睡衣,兴致勃勃地和朗尼调情;箭羽悬在弓上,欲望蓄势待发。就在那时,朗尼反客为主,将Alpha压到自己的身下。
「是啊,亲爱的。猜猜接下来我要做什幺?」朗尼不温不火地笑了一声。
男人屏住呼吸,看到朗尼摸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主导权丧失,匕首逼近胯间,微妙地旋过一个角度。
刃面光滑如镜,映出一双无害、湛蓝的眼。
「有话好好说。」嫖客吸了一口冷气,整张脸石化成雕像。
「3万。」
「你说什幺?」话音刚落嫖客就后悔了。腿间的匕首靠近一分。
然后他听见利刃切割布料的声音。
内裤碎成布条,冰凉的刃面贴近茎身,意味不明地蹭了几下。
「3万,打进这个银行账户里。」朗尼递过去一张数字卡片。
「可以,可以。」嫖客吓得寒毛直竖,硬邦邦的老二彻底软了下来。「我现在就转,你千万别失手啊。」
男人拿起手机转账,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现在可以了吧?」Alpha哀嚎着把转账成功的页面出示。
朗尼打量了嫖客一眼。
视线的落脚点转移,落到那只名贵的手表上。
百达翡丽。
嫖客马上意会,动作极快地摘下腕表,乖乖递给对方。
朗尼终于露出一个明亮的微笑。看似无害,却比响尾蛇的毒液更加致命。
「那幺,多谢款待啰。」
++++++
夜路死寂,只有街灯恪尽职守地亮着。
朗尼朝百达翡丽的表盘瞅了一眼,22:37分。
宵禁已经开始。
夜风刮掉布告栏上的大字报,和朗尼打了一个亲昵的照面。
青年敏捷地闪开,看着那张印有政客肖像的纸质物转了个盘旋,飘到阴冷的水泥地面上。即使不看,朗尼也对报纸的内容心中有数。无非是战争时期施行灯火管制/未知瘟疫正在蔓延/Omega回归家庭等时局的变化。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决定再抄一条近路回家。
但是这次他选错了。
那句话是怎幺说的
种其因者需食其果。
虽然他办事缺德,但他还是没想到报应会来的这幺早。
暗巷的出口堵着好几个人,大概率是秘密警察。
朗尼刚想原路折返,巷口的哨声就响了起来,示意他不要动。
完了。
朗尼举起双手,没动。
这种时候不能逃跑,因为逃跑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疑。
说不准哪个秘密警察会心血来潮一枪毙了自己,更何况对方有三四个人。
都是Beta。
他们拿枪对准了他,一点点靠近过来,看上去人高马大的,不太好惹。
「搜身。」
朗尼像个石雕一样站在原处,任由他们上下其手。几分钟后,这些Beta卸除了他的黑色皮包和随身携带的防身匕首,动作也不再安分。
朗尼滞了几秒钟,心头隐约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先生,能让我回家吗?」朗尼冷静地说。「我不会再违反宵禁了。」
「这取决于你能不能用身上的几张小嘴伺候好我们。三个人,你看怎幺分配?」
「那还用说,当然是嘴、骚逼和后穴一人一个咯。」个高的Beta解开皮带,掏出自己肿胀的阴茎,强迫朗尼含住自己。
「被三个人一起干会爽翻天吧!唷唷,这小表情,真像只倔强的羊羔。」
脸颊上扬,头发被撕扯得好痛。
他别开脸,下一秒又被强行掰了回来。
真的阴沟翻船了。
有那幺一瞬间,朗尼想起了那具躺在墙角、被人奸杀的无名女尸。没人给她收尸,只有老鼠和苍蝇愿意和她作伴。
朗尼咬牙切齿地垂下眼睫。
就在他心如死灰的时候,一束白光毫无预兆地打了过来。
有点耀眼,但他忍着视网膜的刺痛,朝光芒的源头望去。
银发,穿着和秘密警察相似的制服,款式可能更高级一些。
「德平斋...?」朗尼心怀侥幸地喊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幺,那人的五官让朗尼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好像他的哥哥,但朗尼清楚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拿着手电的银发男人怔了一下,朝他们走近。
然后朗尼看清了那个银发军官的脸。
岂止是像,简直像得过分。
五官深邃,瞳孔在黑暗中呈现出璀璨的绿色,宛若忽明忽暗的鬼火。
不。
记忆中哥哥的眼睛是棕灰色的。
朗尼悄悄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失落。
认错人了。
不是血亲,那就是陌生人。
陌生意味着不能信任...现在这个人朝自己走来,到底是想在深渊边境拽自己一把,还是要加入三个禽兽的行列,将自己推入更深一层的黑暗?
「你们在做什幺?」
话音刚落,那三个卑劣的秘密警察已经穿好裤子,谄笑着装作无事发生了。
「长官。」秘密警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我们想教育教育这个违反宵禁的人。」
朗尼无力地擡起眼睛,冲军官挤出一个苦笑。
「这里交给我吧,你们去隔壁巡逻。」军官指了指身后的街道。
朗尼咬着唇,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至于那些下流的Beta们,面面相觑了几秒钟,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弄伤你。」安德眯起猫眼石色的眼睛,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没事...没事了,谢谢。」他看着军官,小心翼翼地提好裤子。「明天上午十点钟,您有空吗?」
「啊...?」安德露出疑惑的表情。
下一秒,朗尼塞给对方一张纸条。
「我们会再见面的。」朗尼小声地说。
他挤出一个心虚的微笑,匆匆忙忙地跑开。
其实安德还有话想问朗尼,但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来要说什幺。他只是觉得这人有点莫名其妙。
明天十点钟他们会再见面。
怎幺想都有些不太对劲。
这个家伙,怎幺那幺笃定自己会去见他?去哪见面,连地点都没有吗?
然后安德似乎想起了什幺似的,展开了朗尼塞给他的纸条。
一个宾馆房间地址。
有点圈套的意思,但安德还没整理出多少头绪。
男人折好纸条,将它踹进腰间的口袋。
不太对劲。
等等,他的钱包呢?
口袋空空如也。
一时间安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与此同时,所有的疑点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那个人,居然把自己的钱包身份证全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