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用脏兮兮的袖子抹完流出的眼泪鼻涕,爸爸已经和那三个身上环绕气体的男人干起了架,接货的黑西装们挥舞手脚着对他们大吼大叫,像是驱赶野狗一样不停试图把他们从飞艇周边驱赶开。
那群身上没有气的人大部分都没有溜走,他们瞅着爸爸和那三个人越打越远,便互相对视着,缩着肩膀像是聚集猎食的野兽一般呈半圆状朝我和格洛莉娅围了过来,另外少部分站在原地不动,翘着脑袋一边观望打架的那边,一边观望围绕的这边。
我揉了揉鼻子,掏出了易拉罐拉环,弯腰躲避后又跳起划破了率先对我伸出手男人的脸。
随后我的腰腹接连被狠狠揍了三拳,最后被一脚踹翻。
我在地上滚了几圈,发现肋骨断了半根,而且很不幸的差一点点就要戳进肺部。
我小心扭动翻了个身,呈大字形瘫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有些慌张的侧着头去瞅格洛莉娅,然后毫无意外的发现这小家伙不仅没挨揍,抱起她的那个人还强塞她嘴里一块黏糊糊的糖。
格洛莉娅看着我,皱着眉缩着一张小脸,吃的委屈巴巴,一副想吐又不敢吐的可怜样子。
“妈的,我要**她。”
唯一一个被我差点划瞎眼睛的男人摸了一脸血,有些后怕,就又气呼呼的上来踹了我一脚。
他弯下了腰,捏着我的脚腕就要把我拖走。
他过于粗鲁又直白的话让我愣了三秒,随后更加粗鲁的动作不得不让我试探着和他交谈,
“那个……如果您这样拖下去的话我会窒息死掉的,因为我的肋骨好像要戳进肺部了哦。”
我脑袋和后颈被粗糙不平的地面上磨破了,变得黏糊糊湿漉漉的。
拖着我的男人,和几个绕在我旁边阴森森打量我的男人,闻言都是一愣,像是为我的脸红和话语感到有趣似的,没过一会儿就齐刷刷笑了起来。
满脸鲜血的男人捏紧了我的脚腕,像是抖动一条钓到的鱼一样抖了抖我,歪着头阴笑道,
“没关系,我喜欢奸尸。”
然后他头真的歪着掉了下来。
“嘿嘿嘿嘿,我也喜欢哦~”
红发女人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于是四周除了我和她之外的所有人,脑袋都齐刷刷,整齐划一的歪着掉了下来。
“真弱呢~要不然干脆杀了你算了,我现在只想要小金发呢~”
女人蹲了下来,一边故意戳着我的胸膛,一边眯起了不怀好意的金色眼睛。
“……如果我努力变强的话,可以劳烦您救救我吗?”
我问她。
“嘿嘿嘿,真的嘛~我才不信呢~”
“呃……如果不行的话,可以劳烦您救救格洛莉娅吗?您可以抱她,拿走她的头……发……唔!”
我话还没说完,那女人就把我开膛破肚了。
我痴呆的望着她的侧脸,难得感到一丝茫然。
她的手指在我的腹腔肆意搅动,将那折断的半根肋骨掰来掰去。
我痛的魂飞魄散。
“……我……我是说错话了吗……”
“没有呢~”
“请……请不要折磨我了……”
“我在救你呢~”
“……爸——唔!”
“啊呀,似乎摸到了奇怪的地方了~”
“……”
“真奇怪,明明弱的这幺碍眼,你的身体却老给我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呢~嘿嘿嘿,小女孩~要听大姐姐的话快点变强哦~嘿嘿嘿~”
女人用气勉强勒住了我断裂的骨头和伤口,还大方的给了我个公主抱,
她哼着歌朝着爸爸走了过去。
爸爸以一抵三,居然还赢了,他杀掉了一个半,跑了半个,随即又把抱着格洛莉娅的逃跑那堆人干掉,现在正阴沉着脸走过来,期间目光一直盯着窝在女人怀里的我身上。
他在离红发女人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嘲讽了一句。
“真是废物啊,辛迪。”
他冷冰冰的语气让我怪难过的,就也顾不上害羞,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彻底把脸缩到红发女人怀里去了。
“小女孩不开心了呢~”
红发女人身上带着暖乎乎的潮气,是汗,飞艇和血的味道。
我能听见她比我更结实的心脏在快速的跳动,浑身环绕的气让她的身体无坚不摧,就连拥抱都是带着一种刀割一般的锐利感。
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轻松的用双臂把我切成三截,幸好她现在看起来还不太想再杀掉我。
“你要什幺?”
爸爸阴着一张脸问她。
“想要你……和小金发呢~”
红发女人舔了舔嘴唇,锥子一样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他。
我爸脸色顿时更阴沉了,
“格洛莉娅不行。”
“那就你吧~”
女人格外好说话。
“可以,一周,”
“一个月~”
“一周半。”
“29天~”
“……两周。”
“28天~”
“……”
我爸爸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嘿嘿嘿嘿~”
女人开始怪笑起来,她抱着我,坠在了爸爸身侧不远不近的位置,侧头盯着他的背影,一双金眸像是野兽一样闪闪发亮,身上的气也跟着忽上忽下,让我一阵胸闷一阵脑瓜脖子凉的。
我姿势僵硬的摆放我无处安置紧贴她胸部的胳膊和手。
瞥了几下考到她脸上青筋暴起,又时不时狰狞成可怕模样的神色,便半点也不想做出因为出声被不小心干掉的蠢事了。
我干脆让自己睡过去,中途倒是有两次想要醒来,结果两次都被红发女人的胳膊勒晕了。
当我稀里糊涂的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冰凉的停尸台上。
我深呼吸了两口,觉得胸膛清爽,已经没有半点刺痛,便扭着身体坐了起来打量四周,我茫然看着那些摆放乱七八糟的假肢和泡在罐子里的各种块体,而在我身侧一左一右也躺了两个半合双眼,张着嘴巴,永远不会再醒来的可怜家伙。
他们一个胸膛上的巨大裂口周边已经开始腐烂,露出干瘪的内脏和雪白肋骨,另一个的脑袋则是勉勉强强,糊弄着摆在那里,装出一副还长在脖子上的正常模样,我不知道先是应该恐惧还是应该庆幸——我身上至少还剩下几道半旧不新的绷带和破了两个洞,不明人士的男款平角内裤,那两位可怜男人从头到脚都是光秃秃的,
苍蝇一直嗡嗡的绕着我们三个上下盘旋,我终于迟一步明白为什幺睡梦中不仅老是浑身痒痒的,嘴巴里还不时钻进几份并不怎幺美味的小甜点。
我在我的察觉极限也没找到爸爸和格洛莉娅半根毫毛,便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幺正常点的反应,就侧过身坐在那里,望着模样更加可爱点的断头大哥开始沉默的发呆。
停尸房没有大门,只挂了一块脏兮兮,但血迹意外很少的布帘,坐在外面的老头可能等我烦了,见我一直赖在里面不出来,就很生气掀了瘸腿凳子,一撩帘子把头探了进来。
“啧,醒了就给老子滚出来。”
老头有张和他讲话一模一样的嘲讽脸,皮黑干瘦,身上有股子臭味。他不满我擡眼观察他的样子,手指一擡把瓜子壳pia一下弹到了我脑门上。
他率先搭话让我松了口气,慌忙做出了礼貌的回应。
“您好,请问您见过一个抱着金发小女孩的黑发男人吗?”
“知道,去卖屁股了。
“……”
我沉默的看着他。
“啧,看什幺看,再干傻瞪眼你也是欠老子2000万治疗费。”
我犹豫了一下,顿时没忍住有些难过,
“……爸爸没把我们三个卖到一处吗?”
“你问老子,老子问谁,反正你得想办法还钱,妈的这幺丁点,卖块肉也是个赔钱货。”
臭老头肆意打量我身上的肉,让我明白他说的真的只是字面意义上像是卖猪肉一样的卖块肉。
“……我可以打工还钱的,请不要宰了我。”
“呵呵。”
臭老头用他的嘲讽脸嘲讽了我一句。
我慌忙从停尸台上爬了下来,绕了一圈没找着鞋子,便说了对不起把断头大哥台子下的鞋子穿上了,但46码的鞋实在太大,我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换上了开胸大哥台子边上的鞋。
虽然上面躺着的是大哥,他台子下却是一双36码脏兮兮,覆盖满一堆不明物的女士草鞋,我观察了三遍也没搞不明白他怎幺能把自己脚塞进去的。
我绑好绑带,踩着鞋里的污秽像是踩着一堆污泥,因为有开胸大哥相貌珠玉在前,心里倒是没多少恶心感。
我在臭老头的嘲讽脸下原地蹦了好几下显摆了自己身体完好,是个很有天赋的苦力,他便勉勉强强冷哼一声,大发慈悲的同意打发我去干些粗活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蹲下来揉了揉我脚腕,那个拖我的男人笨手笨脚,不仅在上面留了个清清楚楚的青紫色五指印,周围一圈到现在还有些酸疼。
“滚出来!”
臭老头缩回脑袋见我还不出去,可能觉得挺没面子的,又故意大着声喊我。
“哦。”
“妈的,外来的小狗兔崽子果然没安好心,狗日的进个流星街居然只背袋草踏马的垃圾。”
臭老头嘟嘟囔囔咒骂着。
我凑过去,看见我的背包松松垮垮的摊在他脚边,我们吃完的零食袋和啤酒罐都摊开摆了一堆,臭老头低着头,有些费力的贴近了脸摆弄它们,我多迟疑了一下,终于发现他只是在看上面的字而不是在舔它们,才终于摆脱了些尴尬,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把那句“每个袋子都已经被格洛莉娅翻来覆去舔了两周半了您是不会吃半点渣的”说出口。
外面的店铺除了桌子,瘸腿凳子和臭老头外什幺也没有摆。破破烂烂反复被木条修补的大门半歪着,热风从外面灌了进来,让屋里的味道顿时更加古怪了。
我顺手用啤酒罐把吹起的零食袋压住,又反复吞咽唾沫想把恶心压回去,当然毫无疑问的失败了。
“您好,请问我能喝口水吗?”
“……”
臭老头被我话中的“您”再次酸到了,难得和颜悦色的转头对我微笑。
“……再让我听到一个您字老子就把你的舌头泡到罐子里。知道了吗?小鬼”
“……爷爷,能给我口水喝吗?”
“……”
臭老头看上去像是被唾沫呛到了,露出了一副别扭模样,他用举动掩饰自己的害羞,就抓着我的头在桌面上邦邦磕了两下,把一个啤酒罐都给磕瘪了。
“妈的想的倒美,欠钱不还还给口水!小兔崽子怎幺不想天天吃菜呢,你踏马要也去卖个屁股,还用在乎喝几口水!”
“……屁股是用来便便的……”
也许是我提醒的模样更讨人厌一点,那老头又想抓我脑袋到处磕,但因为实在是太痛了我就扑在地上打滚躲开,老头支起上身,用指甲把五六个瓜子壳全弹到了我脸上。
他用身上环绕的气包裹起它们,一下子把我砸的鼻青眼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猪头妖怪。
我摸了摸自己从平平无奇一下子上升到丑绝人寰的脸蛋,就算再怎幺收敛情绪也不免很是悲愤的掉了眼泪,臭老头坐在那里欣赏了一会儿,见我一会就不哭了,就从兜里抽出了把刀把我的头发一下子给割成了毛刺。
他甩我脸上两件臭烘烘的乞丐装让我穿上,又挠了挠秃顶,用脚勾出了个麻袋扔我头上,宣布在还债之前我就是他手下一只惹人烦的臭狗,每天不多捡几袋子垃圾回来休想在他手里讨到一点残羹剩饭。
“爷爷,这个上衣好像有点露了。”
“不穿就光着出去。”
八年人生中我首次体会到了生活艰难,一想到我居然要胸前凉嗖嗖的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捡垃圾赚钱,我心中顿时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感。
“我走了,爷爷再见。”
“滚!”
“对了,我叫辛……”
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有跟他说我名字,刚转头说了半句,忍无可忍的臭老头就拍桌而起,一脚直接把我蹬出了大门,我叽里咕噜滚了两圈才一脸懵逼的坐了起来,
这时候老头的咆哮才从屋里冲了出来。
“老子管你叫什幺!钱还不完你在这里就是老子的2000万戒尼!滚!”
“好吧,我走了,爷爷再见。”
我沉默了一下,温顺的同意,然后刷的缩了下脑袋,勉强躲开了一个易拉罐罐子,盯着它想了想,我又伸手把它捞进了麻袋。
我打量四周。
紧接着便身临其境的,真正见识到了只在电视新闻中报道的贫民窟中才看到的凄惨模样,幸好路上既没有大堆的污水垃圾也没有苍蝇嗡嗡的大便,让我很快找了块勉强没太有秽物的角落坐着,以自己为支点开始呈圆状察觉四周哪里落着垃圾桶。
我失望了。
在我的极限内,别说是那些一个接一个,拼命把墙壁挤在一起,屋顶形状材质都一个比一个奇葩的房屋外,就算那些狭窄的小巷,除了零散站着几个捂着脸打哈欠的衣着暴露女人和男人外连个塑料袋也没有。
街道上行人更为稀少,走路出入店铺都是遮掩着面容步伐匆匆,一个个都像是屁股后边有风追着他们咬似的。
整条街道萧瑟到,坐在那傻愣愣发呆的我看上去非常像是个蠢货,已经不止一个擦肩而过的人把目光暗暗向这边扫视,他们大多都注意我阳光下白亮干净的皮肤和一张完全不符的巨大猪头妖怪脸,眼神都带着一股莫名恶意。
我有些难堪,还又饿又渴,就用破麻袋挡住脸走进了勉强有点食物香味的破烂商店。
我装出了男孩子的声音,瓦声瓦气试图搭讪,
“老板,请问有什幺食物卖嘛?”
那男人瘫在三根腿的躺椅上歪头看,我只在古董玩具店见过的金属壳黑白电视,他眼睛盯着阿拉丽大婶才喜欢的电视节目,就连时不时刺啦刺啦的闪屏也看的津津有味,男人头也不擡的说,
“掺杂碎的黑面包,水。”
“请问有草莓蛋糕嘛?”
“没有。”
“请问有巧克力蛋糕嘛?”
“没有。”
“请问有芝士蛋糕嘛?”
“没有。”
“请问有普通点的面包嘛?”
“没有。”
“请问掺杂碎的黑面包多少钱?”
“半麻袋金属三分之一,一麻袋塑料三分之一。其他的另说咯。”
“请问可以赊账嘛。”
“……”
那男人终于肯把头扭了过来,面无表情,透过掉漆掉的它妈都不认识的柜台看到了拿麻袋遮着的半张猪头。
他视线在我的头发,皮肤,手背,指甲上一扫而过,突然很温柔的笑了,很给面子的转过身,把大半个身子都扒在柜台上,脑袋枕在胳膊上笑眯眯的对我说:
“行啊,小妹妹,你要把你自己赊给我嘛~”望了。
在我的极限内,别说是那些一个接一个,拼命把墙壁挤在一起,屋顶形状材质都一个比一个奇葩的房屋外,就算那些狭窄的小巷,除了零散站着几个捂着脸打哈欠的衣着暴露女人和男人外连个塑料袋也没有。
街道上行人更为稀少,走路出入店铺都是遮掩着面容步伐匆匆,一个个都像是屁股后边有风追着他们咬似的。
整条街道萧瑟到,坐在那傻愣愣发呆的我看上去非常像是个蠢货,已经不止一个擦肩而过的人把目光暗暗向这边扫视,他们大多都注意我阳光下白亮干净的皮肤和一张完全不符的巨大猪头妖怪脸,眼神都带着一股莫名恶意。
我有些难堪,还又饿又渴,就用破麻袋挡住脸走进了勉强有点食物香味的破烂商店。
我装出了男孩子的声音,瓦声瓦气试图搭讪,
“老板,请问有什幺食物卖嘛?”
那男人瘫在三根腿的躺椅上歪头看,我只在古董玩具店见过的金属壳黑白电视,他眼睛盯着阿拉丽大婶才喜欢的电视节目,就连时不时刺啦刺啦的闪屏也看的津津有味,男人头也不擡的说,
“掺杂碎的黑面包,水。”
“请问有草莓蛋糕嘛?”
“没有。”
“请问有巧克力蛋糕嘛?”
“没有。”
“请问有芝士蛋糕嘛?”
“没有。”
“请问有普通点的面包嘛?”
“没有。”
“请问掺杂碎的黑面包多少钱?”
“半麻袋金属三分之一,一麻袋塑料三分之一。其他的另说咯。”
“请问可以赊账嘛。”
“……”
那男人终于肯把头扭了过来,面无表情,透过掉漆掉的它妈都不认识的柜台看到了拿麻袋遮着的半张猪头。
他视线在我的头发,皮肤,手背,指甲上一扫而过,突然很温柔的笑了,很给面子的转过身,把大半个身子都扒在柜台上,脑袋枕在胳膊上笑眯眯的对我说:
“行啊,小妹妹,你要把你自己赊给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