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陆青不知道是第几次解锁屏幕又按上休眠键。她盯着微信里那个人的头像发怔,又若无其事般将手机放回兜里,假装看一群阿姨们打牌看得入迷。
对面烫了黄头发的赵阿姨甩出几张牌,擡头笑眯眯问她:
“青青啊,跟东崽处得怎幺样啦?之前听他她妈说那孩子可喜欢你了,是不是好事……”
她还没说完,陆青妈妈咳嗽了一声,喊一声“看牌”,声音不知高了几个度,打断了她的话。
陆青看她妈脸上浮现一道不悦的神色,另外两个人察觉到气氛不对,忙打圆场:
“啊呀,人家年轻人的事你操什幺心,我看跑不了,你是没看到去年东崽惯青青那股宝贝劲儿。我跟你说,我是看着这小伙儿长大的,还没见他对哪家姑娘这幺上心过。”
长辈们讨论得喧闹,夹杂着周围其他聊天嗑瓜子儿的声音,陆青只觉得有些魂不守舍。她进屋找了羽绒服披上身,她妈郭女士望了她一眼,问她去哪。
“屋里太闷了,去湖边看看。”
她一边回答一边围上姜黄色的围巾。鲜亮的颜色衬得她的面孔愈发明媚,可近来她神色总恹恹的。郭霞知道是薛东升的缘故,她晓得她闺女对那小伙的迷恋程度,但现在既然都……她心里也发虚,想跟女儿说现在这种状态不好,但好不容易说服了青青,再激她怕她又朝薛家小伙奔过去。
陆青沿着湖堤走。现在城里都禁炮竹,乡镇里还好一点。有很多小孩尖叫着放烟花。他们不敢自己玩那种长条的或者一箱箱的大鞭炮,但冲天炮或者焰花棒还是敢的。湖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以至于气温虽然极低,但嘈杂起来,也不让觉得太冷。
陆青擡头看了下夜空,不知道怎幺地就觉得委屈。
她想冲到那人家里,奔到那人怀里去,一边紧紧搂住他脖子一边质问他为什幺。但突然响起的语音电话拉回了她的理智。
那人要求设置的独有铃声响起,陆青接通。
“青青。”
耳边响起低沉含笑的男声。
她低头“嗯”了一声。
“某个小坏蛋有没有想我。”左子豪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四方形小盒,声音放轻柔。他是真的想她,无时无刻,脑海里都浮现出她猫一样的眸子,和好不容易痴缠他时的娇媚模样。
“你呢,你想我了吗?”陆青反问他。她不想违心地回答那个问题,于是极富技巧性地反抛给了对方。
听筒那边是男人沉下来的呼吸声。左子豪勾唇笑笑:“很想。不想你的话,就不会一有空就给你打电话,看到适合你的都想买给你了。”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同时单手撬开那个绒面的盒子,里面躺着一条亮晶晶的钻链。想象陆青雪白的脖颈围上细长银链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眼。
陆青一时没有说话。对面那人便问:
“视频吗?看一下你。”
陆青望了下四周,看到前面不远处光线稍强,便一边走过去一边点头,很快对方就切换成了视频。一张五官深刻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他坐得有些慵懒,好像是在自己房间。胸口的睡袍微微敞开,一副刚冲完澡的模样。
可能是出于职业的缘故,左子豪看人的时候总有种审问的态度,心理素质弱些的,可能自觉无处遁形,将心底所有的秘密在他那略显锐利的目光中全盘托出。陆青总觉得学侦查的人出来,又是搞保密工作的,总有一天自己那点小心思会被他摸透,然后死得相当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