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对师兄妹饭桌八卦牵扯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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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小岚年少时因受人之托朝京内运送一盏金贵的莲灯,曾被还未溃败的离火教追捕。
离火教就是魔教,捉生人炼金丹,武林正道无不唾其门派之歹毒狠辣。当年温小岚同她的师兄弟们被离火教追杀了大半年,终得某功力深厚的前辈解救。
她想起这件事,是因为她刚刚看到了一个人。
看身量大约是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黑色帏帽,踩着黑靴,腰侧本该系玉佩的位置却晃着一根由两根丝带拧起来的银绺绳。左手蔓着骇人的疤,背上背着两把剑。
不只她注意到这穿着一身黑的人,大师兄也注意到了她,整条街上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她。
刚刚那黑衣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个孩子,速度极快,快到这卧虎藏龙的地界,没人来得及出手,温小岚也才堪堪踮起脚尖。
那孩子在湖面沾湿了衣襟,不过不碍事,总归保住了命。
孩子的母亲穿着体面,身后跟着一众仆妇,颤颤抱着孩子不住地朝黑衣人道谢。
黑衣人既不接谢礼,也未答应跟孩子母亲回府摆宴致谢的请求,只略一点头,转身没入人群中去,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温小岚同大师兄上了酒楼,两人奔波一路,点了好酒好菜消解疲惫。正饮着酒,温小岚问道:“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的离火教?”
大师兄自然应道:“记得。”
“当年追杀我们的离火教众中,有一对少年,你还记不记得?”
大师兄折扇摇了摇,道:“与我们交手过的江湖英杰不在少数,又是离火教,又是令你记忆至今的,应当是那对格外难缠的’金枝玉叶’。”
“正是!”温小岚拿筷子在空中一点,说:“那对搭档实在难缠,莫说是当年的你我,即便是现在,他二人使出全力,加之阴损邪招,我们恐怕也不是其对手——金枝玉叶可怖之处在于致命的默契。”
大师兄赞同地一点头,示意她往下说。
温小岚继续道:“据说他二人自幼在一起为离火教所用,也不知二人是男是女,亦不知是否为兄弟姊妹,只是不论心法、剑术、神通、功法,竟都恰好一阴一阳互为对补。两人单打独斗已是个中高手,更何况二人出手往往如影随形,一招一式一辅一承,竟不差一刻,不短毫厘。二人飘渺若鬼魅,剑法如冰霜——明明出身离火教,怎幺使出那般冷峻的剑法。”
大师兄接茬说:“倒是你想岔了。这二人所用之火,亦是一阴一阳、一实一虚,剑法不过表象,迷惑人心罢了。这也正是二人为何从不露面,只戴无眼无口的面具,因他二人是离火教锻出的一对杀人刀,而并非寻常习武之人。”
“也从未听过他俩说话。”温小岚说:“但隐约能猜到一些性格。我猜,金枝——就是面具上写着大大的’金’字的那个——更加残忍冷酷,玉叶则还存一些人性。”
大师兄刚饮下一杯酒,不禁笑起来:“还没老,便开始回忆旧敌了?”
小岚说:“你好没意思,师兄!你难道不好奇幺,这幺一对神出鬼没、武艺高超的神秘人物,雌雄莫辨,也不知长什幺样子、说话什幺声音,更不知道真实名字、真实身份、真实关系…你说当年清剿离火教之后,没见着他们两个,他们去哪儿了?会不会隐姓埋名,韬光养晦打算祸害人间?”
大师兄笑盈盈回答道:“这你倒不必担心,没听说前阵子万兽庄山脚下发现一具冷尸幺?万兽庄庄主命人将尸首擡回去查验,当夜山庄就遭了劫,闹得天翻地覆,饲熊阁起了大火,尸首却失窃了。”
“是,难道跟金枝玉叶有关系?”
师兄点头道:“虽只是流言,倒也未必不可信。据说,那尸首便是金枝,半夜劫持山庄的,便是他的好搭档,玉叶。”
温小岚瞪大了眼睛:“死了?!谁能悄无声息将那样厉害的人杀掉。”
师兄道:“这话若是旁人说,我也不信,可这是少庄主亲口告与我的。那尸首和劫匪头上皆系着银丝带;又因那金枝几年前被少庄主法器所伤,肩上疤痕无法消除,由此他一认便知。”
温小岚摇头道:“我天…那他的尸首又怎幺会流落山脚?金枝玉叶反目成仇了?”
大师兄端着酒杯,懒懒答道:“谁知道呢。被离火教余孽,或其余正道人士斩杀也未可知。金枝玉叶当年在离火教门下无恶不作,冷血至极,竟真如一对无情杀人刀。只是自离火教溃散后,他二人竟再无动作,看来,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兴许这对杀人刀自幼被调教得只会听令杀人,却不会自由生活了。呵,无人下令,便什幺都不做幺,不像刀,倒更像狗。”
温小岚皱眉道:“我也隐约听过这事,却没想到他们之间颇有情义,竟为夺回亡者尸身夜闯万兽庄。”
“有情义,大约也只对彼此有情义了,他二人剑下亡魂可不在少数。别忘了,当年玉叶为掏竹虚宗长老心肺,左臂生生被长老心火灼伤仍不停手,寻常人怎会有如此冷硬心肠。”大师兄想起什幺,复笑一笑:“再说回那尸身,据说是一位年轻男子,面目已不可辨,不过一对眼球漆黑如墨,舌头自舌根处断,却无创口,大约生前许多年便是又盲又哑之人了。”
“难道金枝玉叶从不言语、只戴面具是因为这个?”
“谁知道呢…不过,离火教确实有以毒蛊养死士的传言。小岚,江湖轶事,真真假假,乐趣颇多,却别因为迷恋这个耽误正事。”
“我当然知道!”温小岚一面答应着,一面想起刚刚一闪而过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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