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脸上拍得人生疼,因为没有伞所以她最讨厌下雨天。她一只手护着头,一只手拽着书包往家走。
鞋上半干涸的泥土是刚刚经过汽车溅在上面的,心里想着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冲洗干净的她看着雨势渐弱,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她听见鸣笛声,听见中年男人在车站打电话的声音,听见饭馆里热闹的声音。
小腿和足跟发酸的感觉不断在提醒她已经走了二十多分钟的路,可她每天都顾不得自己究竟走了多少路。她的心里只有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猫,那只猫一直等着她呢。
笼子里的猫粮和水看起来像是刚刚更换过的,她从未见过这只猫的主人却总是会在心里想起。
她想这只猫咪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很有善心的姑娘,年纪不会太大,学习成绩很好,家庭和睦,或许会有弟弟妹妹需要她照顾。
那只曾向她求助而被她选择视而不见的猫咪听到了有人在靠近,它弓起身子探出前爪,警惕地做出防御姿态狠狠地盯着她。她被这只猫瞪得浑身发麻,不自觉的起了一身起皮疙瘩全身发麻。
她附下身子注意到面前猫咪的肚子有很明显的隆起,她猜测是经常在附近出现的另一只黑色流浪猫。小猫身上的白毛已经脏成灰色,还时不时用爪子挠耳朵。
她想这只猫咪的主人最近一定忙于学业而忽略了照顾这只猫咪。
雨彻底停了下来,她蹲在那里心里看得难受,不经意间用右手护住自己的肚子。
她想着那里也有一条鲜活的生命。
屋子里的烟味儿和不知道是什幺东西发酵的酸臭味混合在一起,隔着门也能呛得人一愣。她把手轻轻扣住被暴力破坏的门锁上全身冰凉。
推开这扇门会面对什幺没人比她更清楚,可除了这如噩梦地狱般令人作呕的家,她没有一个可以留宿的地方。
如果能在今天死去就好了,她在心里想过无数次。
不用面对那些令她厌恶的人。
不会看不到自己手中被雨淋湿的伞。
不会直到晕倒才发现自己饿着肚子好久好久。
可是她又在想如果现在死去,就再也见不到那只乖巧美丽的小猫儿。
也见不到“他”。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遍布身体,她被父亲打了几个巴掌后生生摔在床上。从内向外渗出的鲜血伴随着眼角的泪水和身上出了许多的冷汗不停记录着她悲惨生活中缺失的一切。
她的心里忽然就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
如果我是笼子里那只猫就好了。
会有食物跟水,有住的地方,有主人养着呵护着。
风只能吹到身上的厚实衣物,雨只能打湿屋顶。
日常就是晒着阳光伸懒腰然后数着星星度过夜晚。
女人的尖叫声掩盖住门口推动门发出的嘎吱声,作为生母的她把女儿一把拉开。
她在不停地施加暴力。
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种从心脏开始由内向外延伸的疼痛感让她快要昏死过去,快要死在母亲的手里,死在冷漠跟暴力中,死在永远无法对等的性关系中。
破碎且廉价的语言变成令母亲失控的药物,母亲从来都是个疯子。当疯女人的视线转移,她起身拼命往门口爬。麻木的疼痛感遍布四肢,是强烈的求生欲支撑起骨肉。
通往天台门的两段台阶都变成了鲜红的颜色,她看见阴云密布的天空而后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身子跟石板一样冰冷。
天空中又下起了细密的雨,冲刷着血迹顺排水渠而下。周围都是冰冷的,只有眼睛里的雨水很烫。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只站在阳台边缘的猫,猫咪的身上没有一滴水,悠然自得的在横梁上来回走动。
她迫切的想要成为那只猫,成为那只在她生命中并不存在的猫,站在台子边缘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因为在雨中感受自己生命慢慢流逝的感觉实在是太煎熬了。
我快要死去,因为我无法挽救现状,我什幺都做不了。
我不想被人救起,因为活着远比选择死亡更加需要勇气,我是个懦弱无能又胆小的人。
我不想在雨中死去。
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她的生命终于快要走到尽头,困意袭来的感觉让她想要闭上眼睛。
忽然一束阳光照射进眼中,是雨停了天晴了。
她忽然就心慌起来,因为脑子里全是那个比自己早很多离去的小生命。那是一种源自大脑本能的求助,让她无论以什幺样的方式都要活下去。
“救……我……”
没有人可以回应她,也没有人可以救她。
叶子上的雨滴滑落在温砚肩膀,刚刚下过雨的空气中泛着泥土味,他一个人坐在学校后操场的台阶上听二楼女厕所传出来的声音。
他猜是自己的同桌又在被欺负。风吹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凉,温砚缩了缩身子从冰凉的台阶起身,拍拍后面刚被压着的衣服从后门走进了教学楼。
他对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感兴趣,所以从不插手那些青春期女生为自己短暂想法而做出的任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