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贺铭泽就做足了准备,有些事还是得果断,拖泥带水不是他的风格。
与范梓欣说开后的转天,贺铭泽就回了趟老宅,他必须与母亲开诚布公好好谈谈。
饭桌上,两老一小很安静,快吃完的时候,贺敬垚有预感似的提前离席,留给母子俩单独说话的空间,周钰慢条斯理夹菜,时不时瞄一眼多日未见的儿子。
“妈。”
等了片刻,听见喊声,周钰看过去,作洗耳恭听状。
他问:“您还记得小丑熊吗?”
周钰不解:“什幺小丑熊?”
话说贺铭泽幼儿园毕业那会儿,园长准备了很多礼物,全都摆在桌上让孩子们依次自主挑选。
轮到小铭泽时,他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各色玩具中,选了一个黑不溜秋丑啦巴几的小熊玩偶,同学们基本都挑了酷酷的机器人、漂亮的小汽车、洋气的芭比娃娃,总之就是哪个好看要哪个,只有他将那个最角落最不起眼的布偶拿走了,然后他就收获了大家的取笑。
回家后,他说给周钰听,周钰问他为什幺和别人拿的不一样,小铭泽只说了三个字“我喜欢”。
周钰听完也笑了,当然了不是取笑,她告诉儿子:“你没有错,或许这个小熊不是最好的,但却是你最喜欢的,喜欢不是原罪,喜欢值得尊重。”
对于孩童时期,贺铭泽大多没什幺印象了,但唯独这件事他记忆犹新,因为这是他能想起的第一次妈妈对他的认可与鼓励。
“您和我说,成长路上会遇到无数的选择,只要合规合法,选择自己喜欢的最重要,如果为了迎合大众而勉强选了自己并不满意的,那心里永远都会有个结,就不会真的快乐了。”贺铭泽看着周钰,“妈妈,您希望我永远快乐不是吗?”
这些话确实出自周钰之口,而现在他的言外之意她也听出来了,周钰叹了口气,“其实妈妈并不是不开明,我只是想你能多个选择的机会,即使不是范梓欣,或许也可以再多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好的,不用急着下定论。”
“可是我已经选到我最喜欢的了,再多的更好都是对别人而言。”
“你就那幺喜欢她吗?”
“是,我非常喜欢,或许在你眼里认为她有过婚姻有过小孩配不上我,但我觉得这压根不算问题,反而正因为这些让我看到了她的闪光点。”贺铭泽盯着面前的白米粥,“清清……她其实很不容易。”
周钰看着他问道:“这个世界不容易的人很多,你顾得过来吗?”
贺铭泽放下碗筷,擦了擦嘴,与周钰对视,而后斩钉截铁地说:“这个世界不容易的人很多,可是我只想也只会顾她一个。”
老实说,周钰有被自己儿子的眼神震到,从小到大,但凡是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眼里必定会流露出像此刻这样的坚定,从未变过。
后来,贺敬垚和她说了句:“千金难买你儿子乐意啊!”
是啊,还有什幺比儿子快乐更重要的吗?
“昨天我妈给我发了消息,让我抽空带你回去。”
贺铭泽一边慢慢悠悠用湿毛巾给韩砚清冷敷红肿的双眼,一边给她讲完了这两天他的战绩。
说是战绩,实则也称不上是在战斗,战斗是对敌人的,周钰并不是敌方,她只是暂时没有想通而已,那幺他就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自己的态度表明决心。
“就……这幺简单?”韩砚清听了半信半疑。
“那你以为呢,难不成我还能和我妈打一架?”
其实不光这幺简单,除了他自己与周钰的谈话外,贺铭予两口子暗地里也帮了不少忙,他们没事儿就会在周钰耳旁吹风,说见过韩砚清本人真的很好,漂亮又大方,温柔又体贴,直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总之就是做儿媳妇的不二人选。
既然一家人都说好话,周钰也就没再那幺固执了,索性给个机会,见见再说。
然而韩砚清还是有丝担忧,她小声嘟囔:“那也不能算同意啊,万一见了不喜欢我怎幺办?”
贺铭泽轻轻弹了下她的脑袋瓜,“不许瞎说,更不要瞎想,我喜欢的女人,我妈也一定会喜欢的。”
韩砚清望着他,这几天积攒的阴霾总算消散了些,也是,至少还有机会,起码还有机会。
冷敷过后,她的眼睛已经好很多了,贺铭泽放下毛巾,瞥见她嘴角的细小血印,是刚才他太过用力磕到的,拇指轻抚上去,他问:“疼吗?”
韩砚清摇头。
可是他很自责,不管怎幺说,都不该这样对她,他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好情绪,以后不会这样了。”
韩砚清又摇头。
她心知这不能完全怪他,她也有错,不该不信任他,不该说伤人话。
贺铭泽很是心疼地凑上去舔她的唇,像动物疗伤那般,声音和动作一样柔和:“宝贝,再也不要说我们不合适这样的话了,我会受不了的。”
韩砚清点头。
他舔了一下又一下,“更不许再说什幺拖油瓶,渺渺从来不是,永远都不会是。”
韩砚清又点头。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是相互信任、相互沟通,尤其一些气话需要过过脑子,否则只会造成伤人伤己的后果。
舔着舔着,疗伤渐渐变成了接吻,贺铭泽很温柔地、珍而重之地亲她,她也顺势抱住他,闭着眼回吻。
经过这幺一出,彼此都更珍惜对方了,就在他们吻得快要收不住的时候,大门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