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三点,电瓶车的灯光照进一条昏暗细长的小巷,行驶的车灯不时避让着巷内零散的厨余垃圾,墙边堆放着的更为脏乱,与坑洼地面上的污水混合着,流向一个个已经凝结了污垢的排水口。
蒋坤把电瓶车停好,用钥匙打开生锈的铁门,一口气爬了六楼。十平米的出租房里只有一些简易家具和生活必需品,卫生间旁边的厨房也没有开火的痕迹,其实并不能叫厨房,这只是有个瓷砖堆砌的横桌,上面放着一个落了灰的燃气炉。
蒋坤十分高大,狭小的出租屋里似乎容纳不下他。
他快速冲了个澡,正要躺床上睡觉。时间对他来说宝贵得很,没几个小时他就得出门工作了。
拍打铁门的声音是沉闷厚重的,来人拍了两下之后,沉甸甸的余音蕴藏在铁门里,渐渐传遍这个逼仄的房间。
“蒋坤,是我。”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蒋坤开了门,来的这个人是他的邻居。这栋楼里一层就有几十个这样的单间,蒋坤运气好,租了个最里面的,除了对门,也就吴远这个邻居。
吴远在沛城的一个电子厂做工,几个月前是住在厂里分配的宿舍,但是他后来谈了个女朋友,于是决定出来住。巧的是他跟蒋坤是老乡,家都是永源县的,只是不同村。
“没吃晚饭吧?给你带了点宵夜。”
快餐店里五元一份的炒米粉最能饱肚,吴远还打了点卤鸡脚。
蒋坤道了声谢,让吴远进来坐。
两人零零碎碎聊了些琐事,比如今日发了多少工资,还有沛城哪个区的岗位最需要人,工资最多。
其实大部分都是吴远在讲,蒋坤听着,时不时应一声。他了解到的工作行情大部分都是从吴远这里听来的,他在沛城有认识的朋友,小道消息多些。
蒋坤拿出了几罐啤酒,吴远一上头,喝了三四罐,直到卤鸡脚被两人吃得差不多了才停手。
“喝得有点多,这几天你的伙食费包我身上了。”一罐啤酒能抵两份炒米粉了,他们住在沛城还未完全开发的区域,离市中心很远,这里物价低廉,房租便宜。
“没事。”
“唉,现在钱都不好挣啊,你看沛城遍地达官富豪,人家一顿饭吃剩下的都是我们好几个月的口粮,这座城市的繁华不还得靠我们这些人?”
蒋坤没接这话。他只觉得幸好永源县离这座大城市不远,赚钱容易些,连回家的路费都比别人省了好多。即使这样,蒋坤为了省钱,一年也极少回家。
“哎对了,今天咱们去给那家宠物店搬家具的时候,店主人是不是那个女的?”说到这里吴远狠狠地饮了一口,“他娘的,老子还没见过这幺漂亮的女人。”
吴远打了个嗝,连忙说到:“坤子这话你别跟丽丽说啊,咱俩兄弟说自己的啊。”
蒋坤笑笑。
吴远瞥了他一眼,又问:“那女的是不是问你叫啥来着?你当时怎幺不搭理人家?”
“素不相识,没什幺好搭理的。”
“话不是这样说嘛,我看人家姑娘对你有点那个意思。”
“远哥,你难道看不出来她跟我们的区别吗?”蒋坤随意说了句,接着灌了一口啤酒。
吴远咂咂嘴,那倒是,那姑娘看上去就是住大别墅的主儿。
“你管她啥区别呢,这样的女人哪怕睡上一觉也是神仙美梦啊。”
蒋坤擡头与吴远对视了一瞬,浅笑不语。
“你啊,就是太拘谨老实了,这幺些年了连个女朋友都不谈,你知道你上次去我们厂里,丽丽说她们那边有好多姐妹都来问你的联系方式……”
蒋坤将茶几上的垃圾收拾了一番,吴远见状就渐渐换了个话题。
“坤子,我那同乡说有两个地方正招安保人员,我照样把你简历给他们了,他们很满意你,下周要你去试工,待遇那是相当不错,就是远了点,在城东中心,你得起早点。”
城东是整个沛城最为富庶的地方,那里一周的薪水抵得上他们一个月的了。
“谢了远哥。”
吴远摆摆手,他也就是顺手的事儿,接下来怎样还得靠蒋坤自己。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介绍也改变了蒋坤后来在沛城的发展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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