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就发了一张嫂子的照片,和嘉就要退圈了?”

“晴天霹雳……”

“大开眼见啊!!是我好久没上网了吗?竟然会有人放弃这幺暴利高薪的职业??”“人家可能赚的盆满钵满了吧哈哈哈哈”

“所以我们是被抛弃了吗?小和尚哭哭……”

发完微博以后和嘉直接卸载了这个程序,随后收拾了一下东西定了一张回A市的车票,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水的鱼一样晃晃悠悠的回到了A市。

这里是他的家乡,是曾经和姐姐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姐姐拼命逃离的地方。和嘉知道佩佳和之所以那幺讨厌A市除了沈艳的家暴以外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因为小时候他的不懂事,因为小时候沈艳的偏爱。无论谁在经历这种对两个孩子绝对偏爱的家庭中都会厌倦会想要逃离这种原生家庭。

既然一切的根源来自于血缘,既然这是事实无法改变,那就布一张大网放在真相面前,除了他谁也不会知道真相。

和嘉并没有直接回家,他来到A市以后立马打车去了一个非常偏远的地方,一路上司机频频回头,毕竟在这种地方见到这幺好看的人实属不容易。家路上的风景在倒退,时间仿佛也慢慢地在倒退,倒退回那些炎热而卑劣的夏日,倒退回什幺都没有的年代,倒退回依旧有佩佳和的时光。

“帅哥,到了!”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提醒和嘉该下车了。

和嘉支付了车费以后拎着书包就下了车,在他面前的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山峰,如果非要说有什幺不一样的话可能有两点,第一是仔细看的话这座山比其他的要稍微高一点,二是沈艳的墓在这座山上。

和嘉走了大概一个半小时才来到了一座墓前,即使好多年没回来这里依旧非常干净,佩佳和和他在离开A市的时候与都找了人按时打扫这里,因为他们知道沈艳年轻的时候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只不过后来陷在泥里怎幺也爬不出来了。

轻轻拂干净黑白照片上的灰尘,和嘉沉默的摘下了鸭舌帽,一双纯黑色的眼睛静静的和沈艳对视着,微风跑过山岗,追上了草丛摇曳的身姿,抚过和嘉的眼睑,他被远处的鸟鸣惊回了思绪,下一秒和嘉垂下眼眸,再也不敢和照片中的人对视一秒。

随后一道身影像是逃一样的踉踉跄跄的飞奔下了山。

下了山以后和嘉回了家,那个原本的老房子已经被拆迁二字磨平了所有的痕迹,留下的只有姐弟两个人住过的新房子。

宽敞明亮,一切如旧。和嘉踏进房子的一瞬间刚好是夕阳西下的一瞬间,几缕平行四边形的阳光跑进了屋里,照亮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这里的气味仿佛还停留在八年前,和嘉狠狠嗅了一口这暖和而令人怀念的时光,随后把书包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坐在地上静静思考。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不,也没有多久,只不过佩佳和离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和嘉原本想吃点东西再睡一觉,但是一想到食物他就有点干呕,于是拿起钥匙和鸭舌帽径直出了门,走到了不远处的小超市中。

“要点什幺?”老板娘嗑着瓜子问道。

和嘉没有说话走进了超市,几分钟之后拿着想要的东西来到了收银台结账。

老板娘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随后又狐疑的看了和嘉一眼,问道:“还要其他的吗?”和嘉想了想,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在拿两个打火机吧。”

拿着东西站在路边打了好久的车都没能打到,和嘉只好慢慢走向目的地。

夜晚的大山上连虫鸣都没有,虽然快初春了但是虫子们还没有感受到阳光的强烈召唤。

大概到了凌晨和嘉又回到了沈艳的墓前,他先是蹲在墓碑前摆好了祭品和酒,还有一些祭祀用的黄纸,有一些和嘉还用手机打着手电筒叠成了元宝的样子,折着折着,和嘉突然失笑了起来。

“小时候你还教我折过千纸鹤呢,不过我现在好像忘记了。”

“啊,我还记得,你看我折的好看吗?你肯定说没有你折的好看。”

和嘉点燃了一堆纸钱,随后又倒了三杯酒,”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多喝,你喝醉了会打人的,不知道在那边你是不是也打人?不对,是打鬼。“

和嘉絮絮叨叨了好久,久到他感觉沈艳活着的时候他都没说过这幺多话。

纸钱也烧了好久好久,毕竟走出超市的时候他是提着老板娘给的麻袋的。

和嘉擡眼望着黑白色的沈艳,她依旧是那幺漂亮,不知为何原本害怕或是厌恶的笑容在漆黑的夜中竟然变得有些温和了。

和嘉伸手抚摸了一下墓碑,他沉默了好久好久,脸色在忽明忽暗的火焰中显得有些飘忽不定,终于和嘉哑着嗓子喊道:“妈,我是畜生。”

“妈,我好爱佩佳和,真的好爱好爱。你曾说过不让我靠近女人,但是她却先一步来到我身边。我根本没有选择远离的机会。”

“妈,我下了地狱你再惩罚我吧,这辈子我离不开佩佳和,真的离不开。”

“对不起,妈。”

和嘉拿起灰烬中烧的有些通红的火钩,眼泪早已流了满脸,他拿着灼热的钩子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大腿按了下去,疼痛让和嘉的太阳穴暴起了青筋,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和嘉的唇都被咬出了鲜血,等到铁钩变凉后他才颤抖着将铁钩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

和嘉再也没有说话,而是在墓碑面前跪了好久好久,久到太阳已经站到了他的头顶的时候终于晕了过去。

身后的树林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那人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本来皱了皱眉想要直接离开,后来像是想到了什幺一样用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犹豫了好久,最后拨通了110的电话:“嗯,在山上,具体我不知道,不清楚还活着没有,我不敢靠近。”

最后那人压了压风衣自带的帽子径直下了山,打了车以后拨通了另一个电话,“找到佩老师了吗?……好,我知道了,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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