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闻的味道。
这是贝雷丝出生几百年以来闻到过的最好闻的味道。
丛林里的味道一般很复杂。今天阳光很好,泥土都透出一股干燥温暖的气息,草木的味道被花香盖住了,昆虫和植物互相作用,这是贝雷丝最熟悉的味道,因为她就出生于此,在得到永生之后,更是习惯与森林为伍,现在所在的夜影之森她已经长住了快一辈子了。
贝雷丝循着味道,一路蚩伏,终于找到了味道的主人。
“罪恶的源头...这里就是你的归宿。”
那边是一群穿着粗麻布的男人女人,男人们裸露着上半身,赤着脚拿着各式各样的沉重农具踏足了这片恶魔之地,黝黑发亮的肌肉看起来很符合食人族的喜好。
所幸首先发现他们的是这篇森林里最不爱吃人的食素吸血鬼。
不知从何而来的人类们围绕着一个被绑着手和脚的少女,仔细一看,贝雷丝发现她甚至被蒙着眼睛。
为首的男性是他们之中唯一看起来比较干净的人类,他神色肃穆,与贝雷丝印象中最爱驱魔的那一类人外形和神态一致,连说出的话都是一样的神神叨叨:“你改悔罢!”
真是讨厌。
贝雷丝条件反射地皱起了眉。
人类繁长的驱魔仪式实在是太无聊了,对真正的魔物毫无作用不说,在恶魔的出生地干这些事情,换作另一个耐心稍次的种族,这些人都已经不知道被做成几道菜了。
贝雷丝不知道打了第几个吨,终于等到那群神神叨叨的人类离开,她迫不及待地从蝙蝠的拟态中变回人形,因为太久没有做人,她都有点忘记怎幺用两条腿走路了。
走姿奇特的吸血鬼终于落到了飘香的食物跟前,贝雷丝没有着急下嘴,她耐心地拆开了食物的包装——那些绳子和眼罩,而且刚刚那个神父还浇了一堆圣水在食物身上,虽然无色无味,但如果明知上面撒了圣水还不清洗,吃起来是很影响食欲的。
艾尔听见身旁的响动,她以为自己就要被恶魔吃掉了,但没想到眼罩被摘下,她便看见了一个披着灰色长袍的漂亮女性。幽蓝的发色和瞳孔,如果忽视对方微微露出的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尖锐虎牙,对方自称是天使说不定也有几分信服力。
而恶魔果然是恶魔,在将艾尔用不远的河水冲洗一遍之后,贝雷丝忍不住凑近食物最香甜的部位——脖子,由衷地说出了对于食物来说最高等的赞美之词:
“你好香,一定很好吃吧。”
艾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只希望您下手可以干脆一些。”
“干脆?”贝雷丝困惑地望了过来,立即意识到自己正与食物对话,她为这生平第一次的体验感到滑稽,嘴角微微扬起来,看起来生人勿近的寡淡脸蛋有了点笑意,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下手?”
艾尔只觉得死前的每一秒的拖延都是折磨:“是的,您不是要杀我吗?”
贝雷丝张开嘴,看起来有些吃惊。
“当然不,”她没忍住搂住艾尔,冰凉的躯体贴上人类温暖的血肉之身,“你好香,我从没闻到过这幺香的味道,如果就这样吃掉,很可惜。”
艾尔被她的温度激得一抖,这才发现对方的灰袍下面空无一物,女性成熟的曲线紧紧靠住了她,她一下忘记了去思考贝雷丝的话,脸慢慢红了。
“你看起来变红了,是生病了吗?”贝雷丝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食物,“别担心,我会好好饲养你,让你的味道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先和我回家吧?”
贝雷丝听起来在询问,但显然她没有在征求食物的意见,她打了个响指,于是艾尔的身下突兀地出现了成群的黑色翅膀,乌鸦们被唤醒了,托举起它们的主人和主人鲜活的食物,积极地朝恶魔的巢穴中心飞去。
饲养?
艾尔总算意识到她短暂的生命不会在今天结束了,但她狐疑地盯着贝雷丝,显然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怎幺了?”贝雷丝歪歪头,恋恋不舍地放开了艾尔,舒适地往后倚去,鸦羽们立刻跟上她的后背,让主人舒舒服服地半靠在半空中。
艾尔将那句询问吞进肚子里,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招惹恶魔,万一对方一个不高兴改变了主意怎幺办?也许她以后还是可以找机会逃走的。
鲜少与人类交往的贝雷丝不懂艾尔心中的弯弯绕绕,她又靠到艾尔的脖子旁边,这次更为直接,直接将脸埋了进去,像犬科动物嗅闻骨头一样嗅着艾尔的气味。贝雷丝和艾尔的血只隔着薄薄的几厘米血肉,她甚至听得见食物血管里滚动的血液的声音,不过她刚刚吃饱,没有进食的欲望,否则这时候直接咬下去也说不定。
她只顾着惬意地泡在最喜欢的香味中间,把艾尔吓得够呛。
而那能从血液中感知情绪的吸血鬼终于从最直接的感官刺激中发现了她的食物在害怕,贴心地退回了安全位置,自以为温柔地安慰起了艾尔:“我不会吃你,我之前就只吃素。”
艾尔从对方退开的距离中获取了些微安全感,但她看着贝雷丝冷淡得称得上冰冷无情的美丽面容,实在是不太相信面前的灰色恶魔所说的话。
屠夫安慰砧板上的肉说他是素食主义者,相信才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