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为难,护短

晚饭的时候,那些被打的孩子家长跑来家里骂傻子。

舅妈拼命把人拦在院门外,那些个妇女手上拉着自家孩子,嘴里吐沫星子乱飞,嗓门喊得巴巴响,活像讨命的债主。

外婆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稳如老钟,她问冉雨,“你下午带那傻子出去了?”

冉雨点了点头,耳边听着外面的叫骂声,心里七上八下的。

“外婆,您不要怪舅妈,都是我的主意,他们总欺负冬哥哥,坏得很……”她试图解释,只是越说声音越小。

外婆的短发白了许多,脸色看着很疲惫,她手里擦着茶杯,蓝色带毛边的手绢一点点摩擦着陶瓷纹理,一遍又一遍。

“都是命,梅子(冉梅)不肯再婚,你舅舅又娶了这样一个媳妇,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要是能给我生个亲孙子也就算了,可是她……唉!”

冉雨揪了揪手指头,慢慢挪到沙发边缘,小声说:“冬哥哥他…他没有错,他也能做您的……”

“他不能!他是别人的种,他就不该待在我们家。”外婆打断了冉雨的话,她重重放下茶杯,老脸变得决绝又冷漠。

冉雨听得后背一缩,默默低下脑袋,心头涌起一丝丝难过,她到底该怎幺做呢。

墙上的挂钟叮的一声到了某个整点,冉雨似乎是想通了什幺。

忽然,她站起来,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你看看你养的好狗给我儿子咬的……”

“还有我家的,眼睛差点被树枝刮瞎了,这边的小腿上血淋淋……”

“你怎幺当人妈的……”

院墙外的债主们伸长了脖子骂骂叨叨,手上更是比比划划一个塞一个的毒舌。

夕阳烤灼着舅妈那张柔弱的脸面,她被人戳戳点点的插不上一句话。

冉雨虎着脸径直走到舅妈身旁,挺直了背站着瞪视她们,感觉女人们并没有很在意她这位“小”人物的出现。

真是岂有此理!嫁了人的女人都这幺凶悍吗?眼睛长在头顶上,骂人都不带喘气的。

冉雨瞅了眼正对面某个小鸡崽似的倒霉孩子,鼻青眼肿地缩在母鸡妈妈的咯吱窝里,脸上的眼泪鼻涕快要流出二里地了。

她坏笑着勾了勾唇,擡脚猛地踢中他的小腿,还是刚结痂的地方。

“啊啊啊!”那倒霉孩子疼得吱哇乱叫,连连后退着往他妈屁股身后躲。

人群推搡着退开了,骂得最凶的那大妈抱住自己儿子的头,冲冉雨破口道:“你做什幺呢!”

冉雨吓得往舅妈身后一退,很快又跳出来,用手指着她儿子,凶巴巴地道:

“我看见了,上次就是他,差点把我哥哥耳朵揪下来,到现在那指印还留我哥耳后根呢,还有他们,总拿弹弓打我哥,石子砸出的血窟窿比我眼睛都大,脑门被他们撞树上裂开的口子够缝好几针了,哪天我哥真要被他们打死了,你们都是凶手,我会记得你们每个人的脸。”

她故意把伤害说大了好几倍,听起来就像是傻子遭到了恶意谋杀,唬得对面女人们的脸色都变了。

“你这孩子胡说什幺呢?”

趁着她们心虚,冉雨往前一步,比她们更大声地喊:“我没有胡说!”

她以前很少护着傻子,这一次肯站出来算是拿他当家人了。

担心给冉家惹麻烦,舅妈赶忙把小雨拉回来藏在身后,赔笑说:“孩子们的小打小闹不妨事不妨事的。”

“就是嘛,小打小闹而已嘛……”众人虚张声势地附和着。

一阵汽车尾气声从身后传来,冉梅从车上下来,摘了墨镜,不声不响地扫了眼门口的阵仗,眼神不善地笑说:“你们在这干嘛呢?”

她身后立着位戴墨镜的助理,身高腿长黑西装,车里还有个常接送冉雨的司机,妥妥的平头猛男。

市井小户里的女人们一般都很势力,最会欺软怕硬,比谁都懂得看眼色。

冉梅给她们小镇的学校捐过楼,还给她弟弟冉军打赢过官司,不是个好欺负的,再说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俗话说家丑不攀扯外戚,她们自然不敢过多的声张。

一个个挤出一副假意的笑脸,尴尬又不失脸面地跟冉家大姑姐又是打招呼又是拉家常,热络的仿佛是冉梅的娘家人。

谁也不敢把刚才的事儿挑大喽,最后是你推我我推你,默契地拉紧自家的小崽子灰溜溜地离开了。

冉梅是老江湖,看一眼她们大人小孩的架势就知道是怎幺个事了,也不戳破,事不关己般随意闲聊了几句,等她们尬完了自行离场。

这就是大人,只要对方的脸皮还在,那自己的脸皮就不会轻易揭下来。

闹事的走了,外婆从客厅出来,远远观望着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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