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7
地点:双子楼
顾久跟林息进入会议室时,两人语态轻松。
林息泡了咖啡进来,"顾法官今天怎幺有时间过来?"
顾久笑着,"前几天我已经辞了法官职务了,你还喊我顾法官?"
林息愣了一下,定然的看了顾久一眼,她很疑惑顾久怎幺会放弃这份,让人无比羡慕的工作呢。但她也没有多问,就是默默的听着顾久还想说些什幺。
顾久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我是替我竹马跑这一趟的,他让我过来感谢你们,要不是你反应迅速,养老院的事也不会被揭露出来。"
林息却觉得顾久这个谢意好像有些…太过刻意了,但她还是委婉的说道:"顾先生你太客气了,这件事不全然是我的功劳,这件事是多数人一起努力的结果,如果不是楚记者的以身冒险,商容违抗她顶头上司的命令,重新检测,这件事没人能发现的。"
顾久这才想起林息的朋友商容,她为了养老院的事得罪了顶头上司,差点被处分记过的事,他这才有些歉意的说道:"林息说的没错,这件事确实也只有你们是彼此信任的,所以才能合作的如此默契。就是商小姐她..."
林息平淡的说道:"她没事,因祸得福,也没被处分。好多人都说,说不准她会因为这件事被升任鉴识科生化实验室的主任负责人。毕竟,鉴识科的科长顾怡女士是个很明理的女士。"
顾久听到顾宜,他的神色微变,但很快的又恢复平常。
林息跟顾久在会议室才谈到一半,却收到交管科的师弟给全体人员发了紧急讯息。
说明新生南路发生了公车劫持案,进而发生了很重大的车祸,查明车牌后,有台车是鉴识科同仁的车牌号码。
没来原因的,林息听见鉴识科心里就不安,她直觉拿起手机拨了商容的电话。
第一次,无人回应。
第二次,还是无人回应。
林息心想,不可能啊!以往在这时间点,商容早就进双子楼了,她一向没有关闭手机的习惯,就算睡着也习惯把手机放在手能摸的到的地方。
顾久见林息表情微微变了,本想开口询问是发生什幺事的,但林息放松不了的,只能请顾久先等等。
林息起身以会议室的座机,打到鉴识科楼层去做确认,发现商容真的人还没进到双子楼,她才有些慌神。
左思右想之下,向阳突然推开会议室的门,他表情着急,"林息,分局那边回报,新生南路的重大车祸,商容也是这车祸的受害者之一。"
林息心里一紧,脸上表情全然板了起来,她抿着唇便开口说:"我去分区现场看看..."
林息直接丢下顾久。
她开了公务车,在开往新生南路上时,发现这里的路被车祸给堵住了,变成两条对向车道都被挤的水泄不通。她担忧着就以现在这种车况,等会救护车该怎幺进来救助伤者?
林息果断的拿起车上的无线电,语气严肃威严,"先找交通组过来,新生南路的救护车跟消防都进不去。"
林息一到现场直觉觉得,这周围的气氛诡异存着肃杀之感,像是她的职业病直觉。
因为,危险总是会有前兆的,崩坏也不会是突然的一瞬间。
只要足够细心,很多事都是可以察觉出来的。
林息到达现场,市里各分局的警员,多多少少都能认得林息。
在场的同仁都有些侧目她。
毕竟林息身为女人,却在总警局大放异彩,年纪轻轻就破大案立大功,更是第一个升任警司的女人,这在警界是非常罕见的一件事。
尽管有些男人会在背后谈论,说林息是因为她老公跟她公公的关系,才能加官升职,得到重用。
但是,他们多半都清楚,林息是警总局安保科的警司,态度上也积极了些,就算心里有什幺猜测跟不服,多半不敢露半点山水。
林息直问:"现场是什幺情况?"
分局的警员,面有难色的解释:"林警官,我们已经上报总局协助了,无奈歹徒实在火力强大,他们目前挟持了公交车上的所有乘客..."
林息拿出身上的小本跟笔,语速快速的说:"歹徒的目的是什幺?"
分局的警员不敢得罪总局过来的人,更是小心翼翼的说:"不知道,谈判人员还没下来,他还在公交车上..."
林息显然很是意外,分局对事件的处理态度,居然是如此的不积极不谨慎,因此她有些不满,不自觉的提高音调,美丽的眸子更是丝毫不退让,"怎幺会什幺都不知道?这距离案发都多久了,你别告诉我,分局真的什幺都不知道。"
突然,远处疾驶了三台总警局的公务车,下车的人是向阳。
向阳关了车门就疾步走了过来,到林息身边询问,"林息,现在那边怎样?分局长呢 ?"
旁边的分局小警员,忐忑的回道:"我们分局长在公车上呢,人还没下来。"
林息眼神锐利的瞪了小警员一眼,才跟向阳说:"非常糟糕,塞住的车道连市医院的救护车都进不来,现在连分局派去的谈判人员也还没出来..."
向阳听见,也对分局的缓慢处置有些意外,但他沉稳的安慰道:"我刚看到交通组的同仁已经在想办法疏通这路段了,目前只能看看谈判后有什幺线索。"
突然,侦察车上的警员给林息打了电话,回报的讯息是,公车上的歹徒已经确定了身份。
吕忠,是个身高一百八,身材非常高壮的中年男人,之前是名非常优秀的警察,因为些事故被辞退了。
目前警方是猜测,他是因为被辞退的事心生不满,所以借故报复。
当林息得知对方也曾经是个优秀的基层警员时,她更是不安。
因为吕忠很有完全能掌握住警方的动向跟心理状态,林息在想,既然吕忠全然有把握,能压制警方,那他的诉求会是什幺?吕忠做的这些,不可能没有目的吧?
当林息还在查看侦察车给她的讯息时,谈判人员突然被吕忠一脚给踢下公交车。
现场的警方除了震惊,更有受辱的感觉。
吕忠这行为过于激烈,比起诉求,好似更想羞辱他们。
被踢下车的谈判人员说吕忠情绪激动,还扬言十分钟便杀掉一个乘客。
碰一声巨响,碎裂声顿起,硝烟味浓重,公交车上乍然传出凄厉的尖叫声。
原来是吕忠突然朝车窗外开枪,他在警告跟威胁,他是玩真的,十分钟杀一个人对他来说,并没有心理负担。
林息与向阳进了侦察车,看了摄像,猜测商容应该被夹在车里动弹不得,要是让吕忠在拖下去,这些车祸受害者恐怕危在旦夕。
可若是想解救车祸的伤者,他们警方只能先优先的选择最外围被波及的伤者,而处于第一目标的受害车,反而是跟公交车上的旅客的命,是紧紧绑在一起的。
这是最要命的地方。
他们不能不做出最好的选择,而先舍弃解救商容。
因为选择,本来就是一种舍弃。
如果没有舍弃,势必代表两边都得抛弃掉。
林息调节呼吸的定然一想,若想救商容,只能从吕忠下手,只有先制服他,警方才能解救车上的人,跟危在旦夕的车祸伤者。
林息自知她在现场的权利不大,最保守的做法就是她主动争取上公交车,与歹徒面对面谈判。
只有歹徒越早收手,商容才可能越早得救。
现场比林息官阶大的分局长听了林息的毛遂自荐,不仅不答应,还面上无光的对着侦察车上的屏幕直说,"万科长你要慎思,那吕忠的能力我们都很清楚,他是当年警局的一把好手。"
向阳沉默却不多语,出于林息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重大勤务的考量,而且小汀年纪还小,作为林息的朋友跟伙伴,他主动站出来承担。
向阳主动开口,"安科,我去吧,吕前辈是我的前辈,他或许会听我多说几句。能多延迟几句的时间,我们就有多一份的胜算。"
安保科的科长万立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他闪躲过林息的眼睛,直接跃入向阳,"向阳,等会就拜托你了。如果可以,我希望顺利落幕。人质活,吕忠活。"
万立知道林息能力好,可是他认为向阳有多次跟歹徒谈判的经验,更适合此次谈判的要务,所以允许向阳涉险,上公交车跟吕忠交涉。
向阳安慰的看了林息的一眼,林息淡淡的回以一笑。
其实林息有些无奈,可是她只能忍着,因为她现在也心乱如麻,也没心思多想。
现场的状况很糟,糟到她觉得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情同姐妹的挚友,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一分一秒的流光鲜血。
她明明是个警察,却连保护自己在乎的人都做不到。
林息抱胸就睁大着眼,盯着摄像监控死死的看着。
可不知道是不是情绪起伏有些大,林息的下腹突然有些微微的闷痛。
糟了!
林息总仗着自己身体很好,根本就忘了自己怀孕的事。
但她还在工作,就算有点不舒服,还是得忍着。
当下的林息倒是庆幸着是向阳前去谈判,若刚才万科选了她去谈判,却因为她的身体状况误了事,那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刚才还出现在屏幕上的安保科科长万立,突然就出现在侦察车外面,像是十万火急的赶了过来,可见对这件事有多慎重。
林息见到万立便打起精神的朝万立礼敬礼,随后才问道:"老师,你怎来了?"
万立拍拍文件袋回道:"都出大事了,我能不来?我一知道我们双子楼的同仁,有人是这次事件的车祸受害者,这就急忙的赶了过来?这人救出来了吗?"
林息坦然的摇头,便指着侦察车上的监控给万立看。
分局长也在旁边补充现场的状态,但压跟不敢提,自己被歹徒一脚给踹下来的事,只简单带过自己谈判失败的事实。
林息听闻分局长的避重就轻,她也只是淡淡笑着,不多语。
万立看了眼现场跟个角落的监控,如果要救旁边无辜被波及的那些人,恐怕只能速战速绝了。
就现场的情况,连救护员跟机组人员都不敢进来冒险,怕吃到吕忠胡乱开枪的子弹,他们警方也不能拿救护人员跟机组人员的命开玩笑。
突然,公交车的门打开,向阳抱着两个孩子,缓慢的走下车。
吕忠神情谨慎,动作小心,几乎让人抓不到错,他甚至能避开警方所谓的侦察点。
公交车门这一关,公交车门后,就突然传出枪响,一个妇人就这样被吕忠给压在车窗上击毙。
血喷到玻璃上,公交车上的人都在尖叫哭喊.....
凄厉的尖叫声,让林息的职业病突然起了战栗,向阳紧紧抱着孩子表情也十分隐忍,牙关咬着甚至微微抖动。
向阳几乎不能忍受,凶嫌就在他一个重案警察的身后杀人,心中更有股未知由来的郁闷之气。
可吕忠果不其然的,在杀人后,开始强调他的诉求....
吕忠要求双子楼撤回他的惩处跟处罚,甚至要求跟警总局的大老板,也就是林息的公公余鉴明见一面。
如果不肯,吕忠就会继续十分钟杀一个人。
周围的警察听到这话,都不由自主地绷起全身的神经。
向阳把孩子交给其他同仁后,就上了侦察车,他的表情严肃且寡言,完全没有平日的那种温和沉稳的气质。
他仔细且谨慎的交代在谈判上,所观察到的点,"吕忠的心理适应能力很强,熟知我们警方的各种应对处理方式,也能猜到我们警方的所有做法,我怕若不顺着他的意思,他真的会十分钟就杀个人..."
在过往的谈判经验中,许多凶嫌都是故意提出要为难警方的条件。
但林息认为,吕忠要求的条件,是他们警方可以办到的,在解救人质为前提的情况下,她认为警方或许可以妥协,用以安抚吕忠的情绪,"老师,通知余局吧!至少先保下其他乘客的命。吕忠情绪不稳,我们不能让他这样持续的杀人。"
万立向来是稳重谨慎的人,可他连想都不想的,就直接否决林息的提议,"不行,这种事有一就会有二,要是其他人知道警方妥协吕忠了,要让人有样学样吗?更何况哪有惩处说撤就撤的,我可以答应他,只要吕忠愿意无条件释放所有乘客,我可以请示上级从新审查他的惩处。"
林息有点惊讶万立的决断,但她只能闷不作声跟向阳对看了一眼,又碍于信任,她一时也没有多心。
警方讯速把万立的想法传递给了公交上的吕忠,谁知道吕忠不但不领情,反而情绪紧绷的压着司机,朝外面鬼吼鬼叫,整个人像是疯癫了一样。
吕忠一直重复的表明,说他要的不是从新调查,他是被冤枉的,被冤枉的...
吕忠对着周身大声的重复了三次,焦急之下,见公交车的师傅鬼头鬼脑的想趁机从车窗爬出,竞心狠手辣的把师傅拉回车上,压在边上直接伏击射杀。
血喷在地板上时,吕忠甚至是面无表情的,直接把公交车师傅刚死的尸首,推到上下车的台阶上。
公交车上的旅客多数都吓软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怀疑连遗言都来不及交代,就会跟公交车的师傅一样,死在这里。
万立眸中突然现了冷意,因此突然问了他们,"向阳林息,你们俩个现在有什幺想法?"
向阳转头看了林息一眼,像是尊重她似的,让她先表达想法。
林息与向阳有很高的默契,她也不扭捏,"吕忠情绪不稳,就算想谈或是我们试图完成他的诉求,他还是会失控杀人。老师,再延迟下去,整台车上的人跟那些被压在公车下的车祸患者都会不保。现在只能以速度决定结局。"
出外务在第一线的第三特警队队长张贤,也用耳麦轻敲表示认同。
以现在的情况来说,根本没有谈的必要了,吕忠手段果断凶狠,若是给他活命的机会,那其他的人就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万立郑重的嘱咐张贤,"张队长,迫不得已时,可以开枪制伏!降低社会的影响层面,务必守好我们警方的面子。"
果不其然,万立神情凝重的看了一下手机,他知道这事已经被大众所知道了,局里晚点肯定会让他回去开会报告。
万立坐镇侦察车,让向阳配合特警队带人清空周围,在周围上几组能阻止公交车往外扩张出去的扎轮设备,让林息去盯着机具工程组跟医疗组的过来准备协助。
特警队一如往常的果断凶狠,谈判、暗示、交涉、攻坚。
可吕忠是正经八百受过警大训练的刑事警察,他们懂的东西,他肯定也懂,而且他这年纪了,只怕吕忠的经验会比现场的小年轻懂的更多...
在侦查车上的万立,发现吕忠的行为有些奇怪,好似在指挥公交车上的某个乘客,赶紧坐上公交驾驶座开车。
这怎幺凭空出现了一个,警方都不知道的同伙?
公交车一直屡屡前进又后退,着急的横冲直撞,吕忠的同伙很是焦急,连车都开的很是慌张。
车上的旅客,有满头血的老人无法压抑住哭声。
在外围线的记者,开始批评警方的不作为。
有几个警察连忙围住记者带来的摄像师,不让他们拍摄。
林息看到现场完全的混乱,知晓吕忠是特意想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他好像比谁都知道,他是在拿命相搏。
林息盯着张贤身上监控,她看到吕忠精明且冷静的脸时....失神了几秒。
她在想,吕忠枪指口无寸铁的民众时,他在想些什幺?
警方必须抛出什幺样的诱饵,他才会放弃?
又或者警方只有答应吕忠提出来的条件,才能妥协?
可是林息的处境,无法让她多做些什幺,她只能静静的看着。
谈判再度破裂,张贤在现场跟吕忠对峙时,他觉得吕忠很不对劲。那种不对劲,让张贤不敢过度冒险,吕忠投射出来的情绪不仅仅只是焦虑跟紧张,还有种无由来的恐惧跟害怕。
眼见警方已经对公交车投放烟雾催泪弹,吕忠自知就算抓人质用以威胁,也没有用了。他当警察多年,自然理解警方在做这项决定时,背后意义是什幺。
吕忠看了公交车上的人一眼,那种目光宛若最后一眼的回视跟怜悯。
张贤见状不解,真是奇了怪了,他既然要伤害这些无辜的人,又怎幺会想去怜悯他们?
接着吕忠朝车尾与公交车外,硬生生的摔碎自制的汽油弹。
大火一瞬间奔腾而起,汽油弹里面的未知粘稠液体,让火舌延烧吞噬了周边。
吕忠在火光里,在被火舌吞噬而翻滚的旅客前,饮弹自尽。
大火滚滚浓烈的烧了起来,消防人员紧急被调集过来扑灭火势,连环车祸如果不趁势及时的处理火势,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林息见这火势有如山火急速,她很少直面火灾,但是此时也感受到在火中抢救生命的急迫,大家都怕这火势,会波及到可能还活着的车祸受害者。
她便积极地机具人员讨论,有没有什幺对策...
机具人员看这现场也无奈,甚至公式化的指着场面,向是习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不管火会不会过来。车体都已经挤压了大半,就算切开了一口,也只是打探先确认人的生命征象,再决定用什幺方式切割,去把人或尸体给拉出来,不要太寄望这种现场的存活机率会多高。"
林息听到机具人员,用这种轻飘飘的语气对她说着如何救人,她气的手指都有些发抖。
她不理解在生命面前,他们怎能那幺无所谓,"什幺存活机率低?你连人的脸都还没看到,讲这什幺话..."
同是老同学的容城见状,便走了过来,他又怕林息一气之下,真的动手打了这机具技术员,连忙把她们给隔开,还安抚问道:"你们是不是又丢三落四了,这回连最重要的金属扫描分析仪都没带过来?不然这仪器一扫,就能轻易选择从哪个地方下手..."
容城在机组人员走远后,他偷偷跟林息说:"他们上回也这样,不知道他们单位在出任务时,到底心都放在哪了,都不怕搞出人命..."
林息有点生气,都同是双子楼的单位,却怎会有这种人。
她跟容城对看一眼,小声说,"这群王八蛋,我们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在后面漫不经心,整天只想收尸?"
"商容要是被耽误出了事,我绝对跟这群人没完没了。"
容城看着这面目全非的车祸现场,虽然他也不安,可是他更相信自己的双手双眼,便在旁边缓说,"这样吧!你们先保守点,至少开个口,让我们先有个底..."
机组技术员一听,直接半点面子都不给的拒绝,"这不行,要是出了事,我们单位要负全责..."
林息一听,真的火急火撩的想揍他了,她真的不理解,这些人到底在想什幺,因此她直接带点负气的说,"那我付全责行了吧!你赶紧让人把仪器带过来,赶紧!"
机组技术员没心情跟这美女争吵,他们又不傻,现场就是这样了,要是人自己熬死了,绝对比在他们切割之下,不小心把人致死或是致残,还要安稳安全。
他们又不是领多高的工资,或是有啥好处,能安安稳稳,一日混过一日的日子谁不喜欢?他干吗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去冒险,可能会被开除处分。
这位机组人员看着林息身上的二级警司的证件,也有些不屑。谁知道这美女是怎幺混到二级警司的,"就你这样说几句,谁信?要是出了事,我们机具人员还不是得担责。你们安保科的科长替我们担责吗?出了事,他辞职吗?还是你丈夫替你负责啊?"
林息听到些推托之词顿时愤怒,可是她又只能忍气吞声。
她越是张扬高调,就会加重别人对她借以余家为靠山的刻板印象。
可是人,她是一定要救的。
顾久不知道哪时候过来的,他被双子楼的同仁从外围线带了进来,他在旁边听了一会,也清楚里面的一些细节,更是客气的跟技术员说道:"记者已经准备进来做采访了,要是等会记者不小心拍到些什幺,我觉得先生的前途可能也不好说了..."
顾久才刚说完,技术员就接到上级打来的电话,原来容城刚才去跟孟佾讨论这件事了,让孟佾找机具组的人疏通一下。
容城是觉得,他们警察当成这种模样是满悲哀的,但是没办法,现在局里各个部门都有心结,属于后勤科的机具组更是技术中的技术人员,跟安保科这群大老粗就看不对眼。
扯了半天,那技术员得到上级许诺的态度,才敢放手搞...
现场被巨大的机械声掩盖,在切开车体时,扑鼻的窜出汽油跟肉块烧焦的味道。
他们在场的警员闻到这味,脸色都非常难看。
容城沉重,却不动声色的发现林息的脸有些死白,他便走到林息的面前,想挡住视线让她缓缓心情。他最怕女人哭了。
老走命案现场的警察,怎幺会不知道这味道是什幺味道。
顾久小心安慰,"林息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要不要到边上再等等..."
林息婉拒,倒是一门心思的想这容城到底在做什幺,一个那幺大高整个挡在人的面前,她气的直接越过他的直面现场,观看技术员的施作援救。
随着时间流逝,从车体堆里拉出来了两大一小,是早已经没气息的身体....
林息听到那技术员们在那边叨念,说这种场合他们见惯了,就这种情况,要带什幺仪器阿!没用,人都死了,还搞什幺阵仗。
林息整颗心,几乎都凉了。
突然有个年轻的消防救护员,从另一侧擡起头对机具组的技术员大声呼喊,
"这里还有个女人被困着,她还活着,我看到她睁眼了,去找人过来帮忙..."
"去调切割机械过来,这车的钢架很坚固..."
林息在消防员的指示下,她一眼就看到商容被挤压在车钢与车钢之间的缝隙。
她看过很多的尸体,在怎幺触目惊心手段残暴的,她都能心生镇定。
可当商容毫无知觉,面容惨白的被挤压在车体中,身上的衣裙染上了大量的血,身上不知被哪的玻璃碎片或是铁片给划的皮开肉绽,这般深可见骨的样子...
林息见到商容的伤口,都差点哭了出来,心里想着,这该有多疼阿...
林息忍住心疼,她果断想上前帮忙,"我有急救技术证!我可以帮忙"
林息身材四肢纤细,因此利于进入安全范围的车体内打探。
她按照急救员的指示伸手过去探探商容的气息,她摸不到商容的脉搏,体温还有些失温的现象,明显就是失血过多的表征...
更是冒险的直接用穿着钢鞋的脚,踩了进去车体缝隙,丈量还有多少深度跟距离,才能利于让机具人员判断要切割多少车体,或是在不伤到商容的情况下,把商容给救出。
毕竟车体完全变形,如果不谨慎的话,有可能会伤到人的四肢,她咬牙使力的,想把卡住商容的腿的地方给撑开,再让人把她给拉出来...
谁知道在扩容时,林息自己的钢鞋太大了,反倒把她自己给卡了进去。
她挣扎了几次,便干脆直接放弃,直接对着外面的消防员喊:"我卡住了,可商容可以移动了,你们谁来帮忙先把她扯出去,救人要紧..."
急救员确认林息只是暂时卡在车体,没什幺危险后,就先把商容给救了出去。
林息看见商容离开车体,被急救员接手后,整颗心才真正悬了下来...
她一放松,小腹居然微微发疼...
顾久过来查看,发现林息脸上微微的冒冷汗,脸色更是发白,他关心地问:"林息,你还好吗,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找向阳他们过来帮忙好了。"
林息直接婉拒:"不用,你找向阳过来也帮不上什幺忙,更何况我在这不会有什幺危险,这车体他们消防人员都处理过了。就是里面都是汽油味,我闻着有些头晕罢了..."
林息不想多说,只是擡眸看着顾久,她语气有些诚恳的拜托他,"顾久,能不能麻烦你亲自去帮我看着容,确定她是真的有进医院且得到救治了。如果是别人的话,我不放心。但是顾久你是我很信任的朋友,我相信你..."
顾久显然不懂为什幺林息那幺坚持,但还是应下:"我先跟急救员一起送她过去,等会回来陪你,你在支撑一会,机械马上调过来了...."
看到顾久跟救护车一起离开后,林息才松了一口气,经过刚才跟机具组的非理性沟通,让她的不安全感更是加重,她心里对这些人就是不放心。
她就害怕这些人,是不是又会在哪个地方出错,会在最紧要关头,让她失去她最重要的挚友。
这些人不能理解,商容对她的重要性,可是她自己知道。
商容的存在,对她而言是有意义的,那个总是微笑的女孩,能让一个孤癖不安又愤概不平的女孩,长成现在这个愿意对人坦开心胸,能开始接受他人好意的林息。
顾久走了没多久,林息就感觉到她腿间的湿意越来越重,甚至闻到一股血腥之气,她身上有些发寒,下腹也从一开始微微发疼,到让她有些忍耐不住的疼痛...
林息是生育过孩子的,所以对于这种事的直觉很准。
她怀疑是今天工作量太大了,情绪又高又低的,所以在她腹中的小意外,快要扛不住了。
她微微的想拱起身,去压抑那股痛意,可那种疼痛感却越来越重。
林息才突然感觉,原来生命真的是很脆弱的。
一场车祸,一场意外的报复,到底又让这个地方,多了几条永远回不了家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