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出来后,龚忱怜爱妹妹的那副模样始终萦绕在曲鹞脑中,她心里有气,同谁都不怎幺说话,晚膳也没胃口,沾了沾筷子就推说疲累不肯再吃。
龚忱察觉她郁郁寡欢,稍一思量便猜出缘由,放下筷箸把人轻轻拉过来抱到腿上坐着。
“小奶糖心里都是我,看到我和别的姑娘亲近,打翻醋坛子了。”
“走开!”
她别开脸并不看他,声音微带哭腔,他又这样,对妹妹字字诚心,对她就动辄调笑,言不由衷。
“鹞鹞,别生气……”他无奈叹息,“她是我妹妹。”
“你看,她是我家五兄妹里最小的一个,本来应该和你一样,嫁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有父母兄姐疼爱庇护,可如今却孤零零地守着偌大一个皇宫,说什幺母仪天下,不过是皇帝禁脔,囚困于皇城禁宫,生死由人。
你比她幸运太多,可以发脾气叫我‘走开’,骂我骗子,我们每日同席而食,同床而卧,家里没有三宫六院与你争宠,也没有宫规祖训拘着你。你我是平常夫妻,偶有龃龉,相濡以沫,白首偕老,多好?而她……纾儿她只能于宫墙内禁锢到死。”
原来是这样,曲鹞听他说得哀戚,终于回过头来,从丈夫双目中读出了她不曾看到过的沉痛。
仔细想想,确实如他所言,小皇后父母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见,比她这个远嫁的还惨,连书信往来都不能随心所欲。
“那为什幺还要把她嫁给皇上呢?”她不解地问。
“没人想把她嫁给皇上,是他硬要娶,父亲母亲争不过皇家权势罢了。”
“可我看……我觉得……皇上应该是真心爱她的吧。”
那又如何,他根本配不上她。
龚忱垂下眼眸,并没有回答妻子,静静坐了几息,忽而擡头笑道:“小纸鸢别不开心了,你想想你是我什幺人,她是我什幺人?我再疼妹妹再亲昵,也不过是捏捏鼻子扯扯耳朵,与儿时玩闹一般。但疼你的时候呢,我就要摸……额……”
他目光从娇妻领口往下扫过,含笑别开视线,握拳抵唇干咳两声,装模作样地说:“我一般爱摸被衣服遮住的地方。”
“哼!”曲鹞嘟嘟嘴,甜笑着白了他一眼,“谁要给你摸,今晚绑着手睡觉,不许乱摸!”
“哈哈哈,好!绑住我,换好色的小奶糖来摸。”
老婆终于哄回来了,龚少爷心情大好,抱着她一口一口地喂饭喂菜,一顿饭吃得甜蜜黏腻,到夜里果然信守诺言,叫丫鬟绑他。
“黍香,拿你家小姐的宫绦把我手腕绑上。”
“???”
黍香和麦秋都是曲鹞的陪嫁丫鬟,若姑爷有意,自家小姐点了头,便可以做陪房或是妾,那些床笫之事与规矩,她们得比家中小姐学得更多更仔细。
就算这样,也没学过绑男人什幺的。
不过龚少爷这脾气家里没人敢怠慢,满头雾水的黍香老老实实取来丝绦,蹲在龚忱面前小心翼翼往他的手腕上缠绕,又不好太紧,又不好太松,只能边绑边窥视他脸色。
这两只手白得跟纸一样,几乎没有血色,十指修长关节分明,手腕清癯干瘦,凸出的腕骨自带男子冷硬锋棱。黍香面上发烫,提心吊胆地不敢碰到他,可每每偷瞄他,见了那对幽深双目便是一阵头晕目眩的恍惚,手里的活磨磨蹭蹭地不利索。
垂眸等待的龚忱不耐烦地擡起眼睫看向她,黍香顿时如坠冰窖,慌忙低头快手快脚把丝绦绑好了,火速欠身告退,再不敢多瞧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