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月上柳梢头,京城内却是比白昼更加的日闹喧嚣,朱雀大街上游人如织、灯火通明,不管是天潢贵胄还是寻常百姓人家,都共同享受着这个不眠之夜,就算夜凉如水、如冰,人们区向热闹的热情都能把寒意吹散。
在大魏,平时是有宵禁的,唯有上元节,宵禁解除,整个京城,仿佛所有的人都来到了朱雀大街的灯会上,一道道人影在清辉下,被红灯笼拉长了影子,影影绰绰的相互交织。
渡月桥头,人声欢笑传来,遮不住小姑娘身上的清寂,天上的一轮明月清辉动人,明锦擡起了那清丽无双的小脸望向了月,想起了她的月,眼眸里面的光彩黯淡了几分,“再等等吧!”她在心里这幺对自己说道。
她的一张小脸冻得有点僵了,有着不自然的潮红,她戴着一顶昭君兜,一圈纯净的兔毛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娇俏,身上月牙白的披风上面绣了梅枝和白梅,她手里抱着一个手炉,四处环顾着。
“小姐,世子爷怕是不会来了,咱们先回去吧,大少爷交代过了,如果世子爷未至,那便得早归,小姐听话嗯?”桃枝苦大仇深的劝着。
明锦出生的时候,明夫人没能挺过去,在肚子里憋了太久,让明锦从小就病弱,明家父子从小将她捧在手掌心,小心翼翼地照顾了好些年,又用天材地宝养着才慢慢见好。
“是啊,上元节哪家姑娘不是兄长、未婚夫婿陪着?您不让大少爷陪,世子爷也不在,一个人太危险了,这个时候拐子很多呢!”杏枝年纪小,毛毛躁躁的,做了一个鬼脸,小声的咕哝了一句,“世子爷今天肯定不来,又不是头一回了。”
“我才不怕,这次上元节的护卫队是谢家领军,由阿赢哥哥部署,很安全的。”两个小婢子口中的世子爷,也是明锦口中的阿赢哥哥,“而且阿赢哥哥肯定来的,你别胡说。”
谢家与明家三代世交,谢蕴与明锦的青梅竹马,大明锦三岁,今年十八,可他十二岁就跟着父亲上战场,十四岁就取得第一个敌将的首级,十六岁就领兵大破敌营,曾让先皇赞誉为大魏第一武将,甚至曾经对着群臣感慨,“若朕吾儿能肖阿赢,便可承袭国本。”,今圣也曾说过,“阿蕴与吾弟无异。”荣宠可以说是头一份的。
谢蕴未及冠,没有表字,阿赢是他的乳名。谢蕴是大魏的骄傲,是圣上的骄傲,是谢家的骄傲,也是明锦的骄傲。
明锦很喜欢谢蕴,想要嫁给他,两家长辈也有此意,所以已经在她及笄之后交换了庚帖。
相对于明锦的热切,谢蕴对明锦的态度一贯淡然。在父母的安排之下,他勉强同意了带着明锦去看花灯,可是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谢蕴却是不见踪影。
“阿赢哥哥答应过了,会带我去看灯的!而且明三不是跟着吗?”明锦很坚持,即使脸都冻红了,她还是半分都不愿意移动。
明三是明家暗卫,一直都保护着明锦,如今他已经融入在人群当中,鹰一样锐利的眼盯着明锦不放。
确实,明锦的护卫是滴水不漏的,普通拐子根本无法近身,杏枝撇了撇嘴,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她交替的踩着地,像是想要产生点热气,“小姐,天好冷的,再等下去要冻病的,不如就让长乐在这儿等着,咱们先去醉霄楼烤烤火吧!”
“小姐,如果您冻坏了,那老爷和少爷可要追究咱们的责任了,您忍心吗?”长乐是个瘦巴巴的小伙子,是明锦外院的杂役小厮。
长乐知道明锦向来心疼他们这些下人,也知道怎幺劝她。
上一回她把自己弄病了,差点害陪着她疯玩的长乐被打死,长乐到现在还有些跛足,让她心里特别难安。
“好吧,那如果遇到世子爷,务必转知他我先去醉霄楼等他。”醉霄楼是长安最富盛名的一家酒楼,是谢家的产业,醉霄楼顶层一整层,是谢家用来招待贵客的空间,光是有钱还无法进入,还得有权,又或者是关系紧密。
长乐点头称是,在心里却默默地摇了摇头,如果谢蕴对她上心,便不会放她一个人在寒夜中枯等。
明锦那幺好,谁忍心让她等?
可谢蕴就是忍心。
他很忙碌,总有处理不完的差事,在边关的日子不说,就算在京城,他也错过了明锦及笄、错过了和明锦游湖,每每与明锦相约,谢蕴总有迟到或是不到的理由,这一次又会有什幺不同呢?
也亏得明锦这人在曾无数次在鬼门关前徘徊,养成了不计过往的宽大性子,才能够不介意谢蕴一次次的丢下她。
他永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而他最重要的,永远不是明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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