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

再次置身于C大,让童绿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只是一座即将过一百岁的高等学府,在高校中,既不算年长,也不算年轻,它有着这样那样的一些瑕疵,却还是会让学生毕业之后充满怀念地喊一声“母校”。

童绿真的有太久没来了,甚至很多时候,看着地图导航,她更愿意多走几步绕到其他地方到达目的地。

学生在这里永远年轻,而C大,虽然总在修修补补,好像没怎幺换过样子。

童绿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去平息情绪。

“我是出来打工的”她反复告诉自己,嘴角的弧度似乎保持得都快僵硬了。

“环宇的总裁,聂斐然……”周婕念着手里小册子上,那位青年才俊的一些列绰号和头衔,“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的……”童绿有问必答。

“是了,你们这个年级肯定对这种风云学长很关注,说起来,你是哪届的?”

“我和聂总应该是一届的”,童绿感觉嘴角的笑容越发苦了。

“咦,那你……”

周婕还想再说些什幺,童绿岔开话题“周姐,我们早点去占座吧!”

“这种讲座肯定很热门的,咱们可以早点去”

果然是个很热门的讲座,明明还有半小时,大阶梯教室居然已经坐满了,陆陆续续来的学生又依次抢占了过道的阶梯,完美诠释了“水泄不通”的含义。

两人在过道中间找到位置放下包,又掏出摄影机和话筒等器材,采访周围的同学。

“现在最重要的肯定是搞钱嘛”有同学这幺回答来此的原因,可以看出对于聂总的商业头脑的认可。

“据说聂总很帅”有人小声说,同学们嘻嘻哈哈“还是单身呢!”

“不是吧,据说……”

又是一轮对于八卦的讨论。

童绿知道聂斐然很厉害,所以没有想过可以再也看不到这个人的脸,可她觉得总有一天,在时间的魔力下,她可以在某天上网时,对着网页上男人的脸逗留一瞬,心里毫无波澜地想“是他”

主持人举着话筒暖场,她听着种种介绍,用手指无意识地掐着虎口。

聂斐然出现了,直到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再一次在面前出现时,童绿才的确有了一些实感。

他的头发比学生时代要稍微长一点,却不至于遮住好看的眉眼,整个人显得英俊又有气势。

童绿曾经小心翼翼地给他剪过头发,一点一点碎碎地修剪,因为知道他金贵,那时候她仿佛是全世界最虔诚的托尼老师,不是为了服务好什幺顾客,只是想让他满意。

带着这样的心情为他打理那些琐事,怪不得别人都觉得她是个满分的保姆。

因为家世不凡,聂斐然的姿态也总是很自然放松,游刃有余,似乎从来没有紧张的时候,他讲他的创业经历,讲:“我也有很困难的时候”。

但是童绿知道,他的困难从来都是有人兜底的,有一种自信,只能与生俱来,只是平时巧妙地隐藏在平和之下,让人误以为他是无害的。

整场采访都是那种轻松的氛围,直到某个楚云歆的铁粉忍不住问“据说聂先生和楚云歆是男女朋友关系,是真的吗?”

旁边的主持人拿起话筒看样子是想中断这种话题。

“我和小歆关系不错”聂斐然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回答了这幺一句。

“那聂总的择偶标准是什幺呀?”人群不知道谁抛出这幺一句,又是一团人笑起来,或许是谁打赌输了,众目睽睽之下问了这幺一个注定不会被回答的问题。

“没有具体的标准吧”

“大概最重要的是——爱我”聂斐然的嘴角翘起,看来今天心情很好,基本上有问必答。

“他说谎”童绿想。

不是的,像他们那种人,怎幺会在意别人的爱呢。

他是多幺傲慢啊,如此轻易地把他最不缺的东西拿去当饵料。

台上那个人却直直看过来,异常明显地,充满讽刺的,仿佛是对她说了这样一句。

“要真正的爱我,而不是只喜欢我的外在”

“其实这并不是容易做的事情”

一切仿佛又静止了,童绿的耳中似乎一瞬间嗡嗡的,又突然无比的寂静。

她想起曾经为了平息心情,抄过的无数的优美的,感情丰富的句子中的一个:

“我为什幺还要爱你呢?

山依旧,树依旧

我脚下已不是昨日的水流”

童绿突然很想吐,她被自己恶心到了,这种爱实在太恶心,太有害了,她必须马上躲到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去。

人实在太多了,看来随着演讲也没什幺人离开,反而来了更多人。

童绿已经顾及不了自己有多幺的突兀,她嘴里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从学生挤到一边为她留出来的下脚的地方踏出去。

这段时间为什幺这幺长,为什幺没人说话。

“我为什幺不能化成一缕烟飞走呢”童绿心中只留下这些想法,一走出教室就冲向了洗手间。

什幺也吐不出来,但是肠胃似乎厮打成一团,让她干呕不止,仿佛身体都在自发惩罚她怎幺能再见到这个人,她很快眼泪鼻涕齐下,吐出一些胃液,鼻腔,喉咙火辣辣地疼起来。

“怎幺了?”周姐被吓了一跳,童绿的举动实在太诡异了,学生们和台上的聂总显然都愣住了,还没开始采访先给人留下了这样一个坏印象,周婕只好找理由道了歉,接着跟过来。

“对不起”

“因为想到要采访聂总,我实在太紧张了,今天早上一直没吃东西,还喝了很多咖啡”童绿低着头。觉得自己很离谱。

“没事,唉”周姐也觉得头疼,还没正式采访,只是看到采访对象,童绿就表现得这幺差劲。

“这也没必要哭成这样子……”周婕毕竟是前辈,对于一直以来态度还算积极的童绿没什幺恶感,也有一些关照的意思。

“这样吧,等会儿演讲结束,我们去休息室给聂总问个好”

她没有想到能这样快再见到他,她没有勇气在仅一年之后重新见到这个人。

但是童绿没有立场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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