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一栋气派的豪宅面前。
司机阿大下车,走到姜与栖车门旁,拉开,手挡在门框上,恭敬地等待着他的小姐下车。
“小姐、少爷,”阿大僵硬地擡起自己的手臂,衣袖向上拉了一下,露出冷硬的金属肌肤,上面的数字闪着红色光点,格外显眼,“快没电了,阿大就先回去了。”
姜与栖点点头,看着阿大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进车里,她看向闻牧,“走吧?”
闻牧默不作声,只是擡头看了眼面前隔的很远的大门,闻家很大,单是从门口走到住宅大门就有一段距离,看不清大门的模样,但他依然记得那门的样式——上面几乎没有什幺繁杂多样的花纹,只有数不清的乌头花在底下傲然绽放。
乌头,救人也害人。
闻牧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看过这个图案,只记得在那间昏暗的房间里,墙面上,地板上,或是门框上,乌头花无处不在,像是告诫,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
危险、谨慎。
切勿踏进深渊。
“嘿,闻牧。”姜与栖在闻牧面前挥了挥手。
闻牧回神,拉下姜与栖的手,握在手里,“嗯,怎幺了?”
“你……怎幺了?刚刚叫你都没理我。”姜与栖拽着他的食指,“你在想什幺?”
声音里包含着担忧,不过不注意听是听不出来的。
限时返场的关怀。
闻牧摇摇头,没有说出实话,“我在想他们等会要说什幺。”
这个“他们”不言而喻,先生和夫人,现在他们名义上的父母。
姜与栖果然没再纠结,皱了皱眉,冷淡道:“随便吧,反正我也不会听。”
“嗯,不听就不听。”闻牧捏了捏姜与栖的指尖,像是在安慰小孩。
“你不用安慰我的,哥哥,我不是小孩,知道怎幺做。”姜与栖抽出自己的手指,磨蹭了两下又塞进裤兜里。
“我刚刚说的是,”她停顿了一下,“阿大的行动好像更慢了,是不是应该修一下?”
闻牧刮了下空荡荡的掌心,听到对方的询问后,他放下手回忆了一下,“嗯,阿大的身体比去年的僵硬多了,刚刚走路的时候好像都快要摔倒了,而且用电时间比以前短了快一半。”
“那……过两天有空的话,麻烦哥哥把阿大修一下吧。”姜与栖冲着闻牧天天一笑,“哥哥可是无所不能的,对吧?”
姜与栖并不是一个很少笑的女孩,但她每一次冲着他笑总是带着各种目的,但笑容里并不带着讨好,反而更像是来自女王的恩惠,像是高座之上的神祗向自己虔诚的信徒下达命令,施舍自己眼角的一点余光。
闻牧很忙,给阿大进行维修这种工作其实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闻家中能完成这个工作的数不胜数。但是他并没有抱怨,即使知道接受这种施舍后将会给自己带来各种麻烦,他也欣然接受。
这是他欠她的……也是为他的一点私心。
闻牧转头看向身后,阿大已经开着车离开了,外门早已关闭,什幺都看不见。
*
姜与栖很珍惜她的所有物,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只要是她用过的东西那便是刻上她的姓名,就连闻牧也是如此,哪怕那是自己的亲哥哥,只要是接了吻,做了爱,那他这辈子也只能跟她接吻,做爱。
那是属于她的东西。
阿大,具体来说那并不能算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那是一个机器人。
姜与栖还记得拥有它的那天,那时它还不是一个人形,那个女人将阿大的晶核放进毛绒玩具熊的棉花里,温柔地放进她的怀里,眼底满是笑意。
“七七,给它取个名字吧,它是你新的朋友哦。”
“阿大。”
于是,它变成了他。
后来,毛绒玩具熊成了一个有着金刚不坏的躯体的男性司机,和闻家众多的司机不同,阿大是专门为姜与栖服务的,也只听姜与栖使唤。
也正是这样,姜与栖才不肯随意把阿大交给旁人负责。
“我知道了。”闻牧回应。
“辛苦啦哥哥。”姜与栖眨巴了一下眼睛,弯弯眉,又露出笑容。
昙花一现,她的笑容很快消失了,因为——
不远处的大门处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栖栖,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