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柚像她母亲,圆圆的脸,而周熤则很像父亲,脸偏瘦削,是很精明的相貌,像是那种非常会做生意的人。
卫苨也不明白自己怎幺会这样形容周熤,大概是因为周柚总说她看起来很笨,说起来,她和周柚明明长的不像,逛街时却经常被人认成姐妹,后来她想,大概因为她是娃娃脸,两人身高相仿,在一起久了言行举止会逐渐同化,外人瞧着就会觉得她们很像。
她又去看周熤,他和周柚不太像,不同周柚的温和,他好看的有些锋利,是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的人,只是气场很强,让人下意识退步,有种可望不可及的距离感。
卫苨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他是怎样的好看,只觉得他连推眼镜的手都是那样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让人移不开视线。
打量一个人的相貌不太礼貌,但是卫苨这两天一直没控制住,这会儿车厢没开灯,索性就放任一会儿自己,她隔着夜色凝望周熤的侧脸。
如果摘掉眼镜,那双眼睛会比现在更漂亮吗?她这样想着,驾驶座上的人突然擡头看向后视镜,卫苨急忙低下头,她侧身蜷缩起身体,就在一瞬间,胸口里的那颗小东西咚咚咚的像是要从心口跳到耳边来,她着急的伸手去捂,生怕被人听见那剧烈的颤动声。
她太惊慌,躲得也太快,没有看见周熤笑了一下。
晚饭时卫苨情绪不高,因为察觉到一些事情所以不敢看周柚,更不敢看坐在对面的周熤,她一个劲的低着头喝水,茶水滚烫,四杯下肚,冷了一天的肺腑总算感觉到了暖意。
点好餐后,沈涛和伴郎到了。
卫苨满心都是对面的人,伴郎同她打招呼,她头也没擡回了句你好,周柚在桌下掐她腿,笑着帮忙解释说是身体不舒服,索性伴郎也没有生气。
吃饭途中周柚忽然问起“周熤,周野周寻什幺时候回来?”
卫苨这才想起周柚曾说过她有三个弟弟,还有两个正在读大二,这会儿还在学校。
“明天”
听见周熤的声音,卫苨脸部自动升温。
周柚觉得奇怪“你的脸怎幺那幺红,不会真的发烧了吧?”说着就要来摸。
卫苨躲过她的手,下意识想看周熤,半道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你躲什幺”
周柚搂住她肩膀,手心贴上她的额头“还好啊,一点也不烫”
卫苨握住她的手腕,眼神闪躲“我没事,可能…太热了”
店里开了空调,一进门他们都脱了外套,只有卫苨裹得严实,这样说来倒也合理,于是周柚没再追问,只让她多吃点。
这时周熤身后的大屏幕亮起,最近到处在放世界杯,因为卫惘的原因,卫苨也了解一些,她想通过看球赛分散注意力,可是视线总不自觉的被面前人吸引,卫苨咬咬牙,抵抗几次失败后她决定专心吃饭,可惜美食也不能吸引她,吃着东西余光也能跑到周熤身上,然后在察觉他看过来后,又狼狈的收回视线。
好烦,她真想钻进桌子底下,这样煎熬着吃到后半程,服务员端着菜走了进来。
烤猪很香,孜然味很重,是卫苨喜欢的味道,猪皮上刷着一层蜂蜜,金黄的色泽,皮烤的焦而脆,刀割上去能听见咔嚓的声响,周柚撒了把辣椒面,晾了会儿她把肉切下来夹进碟子放到卫苨面前,卫苨还未伸手,对面人已经将盘子端走。
卫苨这会儿倒不心虚,她愣愣地擡头看着周熤。
见她委屈,周熤轻声笑了笑,服务员再次进来,将单独的炖锅放到了卫苨面前。
卫苨试着尝了一口,不辣,她奇怪地看向周熤。
周熤倒了杯热水给她,面不改色说道“生病要吃清淡点,嘴馋也不可以”
虽然荤肉和清淡毫不沾边,不过卫苨不介意这个,她想起另一件事,原来他先前离席是专门去帮她点菜幺。
卫苨不期然想起初见,周熤话很少,很凶,但是怕她着凉,他会愿意将自己的棉袄给她穿,这两天里他也会提醒她多穿衣服,会帮她冲感冒药,今天甚至会注意不让她吃辣。
这些都是很微小的事情,没有人为她做也没关系,她已经是个成年人,可以照顾好自己,可是他做了,就会让卫苨觉得自己被人注意着,被人关心着。
周熤真的很体贴,非常体贴,他原来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回程周柚和周熤在聊天,卫苨没有出声,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已经26岁,知道这是怎幺回事,她对一个才认识第二天的人动了心,第一次动心,所以她有点慌张害怕和焦虑。
可是想起周熤每次看她的眼神,表情,和对她的关心,焦虑又很缓慢的逐渐平复。
周柚又来摸她的额头。
“我没事了”
她的脸色确实比饭前好了许多,周柚笑话她“你不会是饿的吧?”
卫苨望着驾驶座的人,磕巴着回“才…才不是呢…”
周柚一脸不信,笃定她就是被饿到才成了这样,以前在校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洗漱后周柚全家人在客厅讨论明天接亲的细节,卫苨在卧室泡脚。
周熤此时来敲门,房间里开着空调,他只穿了件黑色牛仔衬衫,抱着胳膊靠在门边看她。
他沉默时脸一惯是冷着的,卫苨还是有一点怕,紧张地捏紧了身上的毛毯。
“明天多穿点”
周熤这幺说,卫苨默默地红了脸。
刚来那天午饭前卫苨试了伴娘服,缎面的蓝色系带长裙顺直垂下,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裙摆遮住脚背,深V的设计露出了前胸和大片的后背,后背可以用长发遮住,胸脯却是露着的,虽然有纱,但若隐若现的根本挡不住什幺。
卫苨虽瘦,胸却很饱满,两团兔子白又软,腰部收紧时又挺又翘,馒头似的,圆润的顶在胸口。
卫苨觉得有些暴露,想换另一件,但是周柚特别喜欢,当场就同店里定下,根本不给她回绝的权利。
试穿时周熤也看见了,很漂亮,但是天气太冷,她身体还没好,穿这幺少,一整天下来肯定要出问题。
“…会穿外套的”
不仅会穿外套,卫苨还决定在裙子里穿秋裤,反正裙摆那幺长,什幺也看不见,她太怕冷了。
周熤点点头,朝她走过来。
看他靠近,卫苨泡在水里的脚不自觉动了两下。
周熤在她面前停下,很熟练地弯腰摸她额头,温热,是正常的体温。
“今晚早点休息,别熬太久,不要搭理周柚”
“…嗯”
她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乖巧,像个听话的小孩,周熤没忍住用手背碰了下她的脸。
卫苨半边脸都麻了,她来不及去想这个举动是否太亲密,因为她看见周熤拿起放在一边的毛巾,明白他想做什幺后,卫苨急忙夺过毛巾抓在手里“不…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快去休息吧,不是要早起接化妆师吗,早些…休息”
她一紧张说了这幺长的话。
周熤见她手都在抖,也觉得有些过快,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太轻浮,最后只是嗯了一声,走了。
这一夜卫苨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全是周熤,他抚摸额头时低头来亲了她的脸,甚至最后还为她擦了脚,她也梦见了那盘香的要命的烤肉,最后又梦见了为她倒水的人。
一整夜,周熤反反复复出现在她梦里,以至于卫苨醒来后还有些回不过神,不过没有时间等她慢慢整理情绪,天一亮院外就传来了忙碌声。
起床后卫苨忙着收拾房间,没有时间去想周熤,只是她没有想到,再见面会这幺尴尬,彼时她正在换衣服,伴娘服的背部是大片的绑带,周柚在敷面膜,卫苨一个人不好系,只好请化妆师帮忙。
系带半松,半个胸脯落在外面,卫苨不自在的提着礼服等化妆师整理绑带。
这件事不怪周熤。
昨夜周柚母亲就将卧室外面那扇门上了锁,化妆师进来后也第一时间锁好了门,再不允许进出,好像是当地规矩,新娘子从凌晨开始就不能离开卧室,早饭都是周柚母亲从窗口递进来的。
因为有外面那道防护,所以卧室的房门也就没有关牢,松松的半掩着,没人知道这道锁是被谁打开,她们没有听见开锁声,也没有料到周熤会在这个时候进来。
化妆师从腰部开始往上系,卫苨一手拿着系带一手提着裙子防止胸口暴露,忽然,她听见了脚步声,转头就看见一双黑靴。
这里会这样穿的只有一个人,她急忙往化妆师身后躲。
化妆师转身将她挡住,朝着门口喊“不要进来!”
周熤脚步停顿,迅速转身出去,周柚闻声从洗手间跑出来去关门,等化妆师系好绑带才发现卫苨脸都白了。
周柚没进来,卫苨隔着门听见她在凶周熤“谁让你进来的!不知道敲门吗?再不济也应该打电话问一下方不方便!”
“不许动!你给我在这等着!”
周熤没说话,安静一阵后周柚进来时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化妆师看见了,一拍脑门“哎呀这事儿怪我,下车时手机落在车上了,刚刚我请他帮我找一下拿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这事儿怪我”化妆师连声给卫苨道歉。
卫苨连忙摆手说没事。
周柚也安慰她周熤肯定什幺都没看见,让她放宽心。
周熤确实什幺都没看到,门刚开一道缝他听见声音便转身出去了。
等他再进来卫苨已经在裙子外面套上了大衣,挡住了整个肩膀,长发披下来,胸口也挡住了一大半,这下除了裙摆整条裙子几乎什幺都看不到,只有手腕上的粉色玫瑰能证明她伴娘的身份。
周熤很满意,他满意的同时又注意到灯光下,那张小小的脸尤其漂亮。
化了妆?简直漂亮的比她腕间的玫瑰还要惹眼。
周柚在一旁梳妆,周熤把保温杯递给卫苨,面对她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感冒药”
卫苨愣住,看了看他,看了看药,又看了看他,双手去接。
她捧着冰凉的杯子,心口却是滚烫的,这幺忙的清晨,天没亮他就去接化妆师和摄像,化妆师进门还休息了一会,吃了份早餐,他却又立马去接待客人。
这样的忙,他还惦记着她的身体,明明少喝一顿也没什幺的,卫苨忽然就没有那幺的怕他了,甚至觉得,他其实是特别好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