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含囚禁、强制爱。
达达利亚向来知道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瞧瞧她此刻,那恬静秀致的脸上仍然挂着那副看了就令人生厌的笑容。客气又疏离,仿佛下一秒就能毫无留恋地抽身离去。而达达利亚也从未怀疑,在离别之日到来之际,她必然会毫不迟疑地那样做。她是来自于异乡的旅客,是苦心探寻胞兄的游人,或许足迹终会穷尽七国领土。放在平时,这样的际遇很容易使愚人众的第十一席执行官“公子”共情——毕竟,谁叫他达达利亚也是位舐幼情深的好哥哥呢?只可惜末席执行官公子独独不想怜悯这个女孩。甚至完全相反,每当联想到她干脆利落转身离开的背影,男人的心中就翻涌起一种满含恶意的破坏欲。偶尔达达利亚会感到十分迷惑——她究竟是怎幺做到的呢?即便他于她来说不是什幺值得交心的友人,可她在璃月总有交情匪浅的伙伴。可就像她离开蒙德那样,她还是离开了璃月——无一丝不舍。而达达利亚相信,早晚有一天,她也会如此这般离开七国。
于是在这种破坏欲驱使下,今天的黄金屋挑战他并未手下留情。在每周一度的黄金屋挑战中,达达利亚有时会放水,有时不会。正如旅行者有时会来、有时不会来那样。
荧未能躲过他突如其来的一击,痛呼一声之后狼狈倒地。达达利亚有着清越爽朗的声线,他就用这听上去格外清爽的声音恶劣笑道:“只会躲吗?”话罢似抚弄琴弦那般,男人用修长的手指灵巧又随意地拨动了几下弓弦。几道水刃破空袭去,却竟然只是不痛不痒地划破了她的衣襟——哦,她这样子看起来可真是迷人。
男人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近她。他用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颌,迫她擡起头来。达达利亚着迷般凝视着她的双眼,琥珀一样的、像是盛满威士忌那样的眼睛。在至冬,人们常与威士忌、伏特加这样的烈酒相伴。作为家中长兄的普通至冬青年达达利亚本身不爱喝酒,但身为至冬国愚人众第十一席执行官的公子却时常遇上需要喝酒的场合。当愚人众先遣小队欢呼他们顺利完成侦察任务时、又或愚人众十一执行官在衣香鬓影的酒会上大肆庆祝女王的计划在各国成功推进时,身为上级或同僚的达达利亚总会适时举起酒杯。现在,当达达利亚看到这女孩的眼睛时,他竟不合时宜地联想起当时杯中所盛酒液的味道。
金发的旅行者被迫仰起那张写满痛苦的脸。她长了一张清纯、稚嫩且无辜的脸庞。达达利亚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像是要把她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写入眼底。“哦……”男人轻轻叹息着,指腹轻柔地在她光滑的脸颊处游走。“对不起,”他喃喃着说,“弄痛你了?”旅行者刚想开口说些什幺,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显然,男人的道歉并非出自真心。公子一向不吝于说些什幺客套话,既然她惯于用这种疏远的姿态应付他,那他自然有自信做得更加纯熟。男人看着她,微微一笑道:“看来我还算有些长进。”
她有气无力地轻轻喘息着,但还是擡起金黄的眼睛望向他。“恭……恭喜你,‘公子’大人。”于是达达利亚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他冷淡地擡高她的下巴,看她几乎犹如一只濒死的鹤般被迫伸长那线条优美的脖颈——简直有如一只引颈就戮的天鹅,公子想。他迫近她姣美的脸蛋,冷冷勾起一侧唇角,轻声细语地问:“恭喜?”这男人面上虽然在笑,但眼中确实没有丝毫善意。今天这一战原本就不能算是尽兴,达达利亚一腔难以排遣的战斗欲始终在心中燃烧,而她这般做派更是如火上浇油般让他心底的暴欲肆虐。“不知道你是恭喜我不费吹灰之力打败你,还是恭喜我马上要收获一样礼物?”
他用的力气很大,长时间维持这样的姿势使她不受控制地发抖。刚刚达达利亚的那一击完全没有控制力道,旅行者已经感到十分不适。她虚弱地咳嗽几声,眼中不可自抑地泌出生理性的泪水。
荧费力地去够达达利亚扣在她下颌上的手指,却因为乏力显得格外徒劳。他的目光并无半刻离开过她的面孔,因而她此刻的神情也尽收眼底——她本就是个好看的姑娘,见过她的人无一可以否认这一点。这一刻她美丽的眼睛中溢满晶莹的泪水,薄薄的眼皮也泛着不自然的红色。剔透的、被大雨冲刷的、无一丝杂质侵染的。蜜蜡、美酒抑或琥珀。
公子的脑海中不期然又出现那个盛满威士忌的玻璃杯,以及当威士忌依次滑过他的唇齿、舌尖、喉咙、食管、胃部时留下的那种醇香和灼烧感。“如果我在杯子中放入冰块,它们也会发出这样的颤动吗?”执行官这样想。他能感受到她柔软的指腹无力触摸他指尖时留下的触感,简直比云雀初生的羽毛还要轻柔。达达利亚感觉自己有些不清醒了——因为他竟然毫无底线地开始心软。但这种心软并不同于面对冬妮娅或者托克时会出现的那种无奈,而是一种更为强大的、更富侵略性的……他湛蓝色的瞳孔紧紧锁住手下这个柔软又无力的漂亮女孩,英俊的脸缓慢地、一丝一毫地逐渐逼近。
因此当他的舌尖感受到第一丝咸味时,愚人众的十一执行官才回过神来。不过男人并未感到丝毫羞耻,也并不打算为此遮掩。他轻轻吮过她眼角的泪水,发出的声音似叹惋、又似呢喃。达达利亚含糊不清地说:“好吧……那这一次就放过你了。”他松开手,在她的脸侧轻轻落下一吻。再然后他将这女孩打横抱起,微微一笑说:“小姐,下周还是老时间,好吗?”
——
旅行者没有愚蠢到问公子他为什幺要吻她。正如绝大部分女孩那样,她有着十分敏锐且细腻的直觉。荧能感受得出来代号为公子的执行官对自己的某种好感,但她本能抗拒这一点;也正因如此,她才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进行黄金屋的挑战。
于是达达利亚在神似黄金屋的秘境中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第一周,旅行者没有来。
第二周,旅行者没有来。
第三周,他听说旅行者同璃月仅存的夜叉前往望舒客栈,也不知在做些什幺。不仅如此,他们还一同在轻策庄放了霄灯。而那位夜叉似乎正是那场海战中保护旅行者的上仙。
达达利亚微笑着碾碎愚人众使节传来的密报。
身为愚人众的执行官,在璃月事毕之后,达达利亚本无借口多做停留。与自由城邦蒙德不同,璃月有着充足的战力、广阔的领土和雄厚的资金,甚至,他们有更为强大的民族凝聚力。七星对待愚人众使节的态度本就十分微妙,在浮玉阁之役后二者之间的矛盾更是升至顶端。达达利亚本以为自己已被拉入璃月七星的黑名单——他原本不在乎这一点,只是联想到家中对璃月玩具情有独钟的弟弟妹妹会有些许头疼——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由于“女士”和钟离之间的契约,七星最终竟然还是选择对愚人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使得海战的罪魁祸首“公子”如今仍可出入璃月国土。于是在回国向女皇复命之后,达达利亚以督查新兵工作、销毁遗迹研究所的名义再度回到璃月港。铸造摩拉的黄金屋已无任人闯入的可能,幸而璃月仍有许多处祝武秘境可供挑选,执行官便常在这一处与异乡的旅客切磋高下。
达达利亚不是个擅长忍耐的人,至少在战斗方面绝不是。愚人众最为年轻的执行官向来不会压抑自己想要战斗的欲望,也从来懒得遮掩自己蓬勃燃烧的野心。一般来说,当山不来就他的时候,这个男人会果断选择主动去就山。可是这一次,达达利亚竟然奇异地改变了自己惯常的做法——因为他有更为巧妙的主意。
所以当旅行者暌违三十天后再度拜访不是黄金屋的黄金屋时,见到的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气定神闲的公子。这个男人坐在荷塘边垂钓,单是从背影中就透露出一种松懈悠闲的劲儿来。荧有些迟疑地向前,却看见这个男人歘地一声提起鱼竿——竟是直钩。既是直钩,那必然无鱼上钓。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公……”没想到马上被他打断。他朝她转过身来,爽朗笑道:“璃月有句古训你听说过吗?”旅行者明智地没有选择立马开口,而他看上去确实也不想卖关子,下一秒便为她揭示答案:“——愿者上钩。”
旅行者觉得这是在说她了。她不太喜欢这短短四个字后雪藏的暧昧气氛和充满误解的内涵,可她同样不太愿意多做解释。毕竟已有将近一个月未曾见面,公子会有些改变也并不稀奇。可达达利亚很快就让她明白他改变的可不仅仅是娱乐方式,在其他方面——譬如说是战斗的技巧——这个男人更是有了堪称恐怖的进步。更令人纳罕的是,在保证每一击精准狠辣的同时,他居然还能兼顾动作的优美。不论是操弓还是持剑,他的每一下攻击都有种干净利落的飒爽。第十一次狼狈倒地后,旅行者已很难从地面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可男人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他嗤笑一声:“一个月没来,你就变得只有这点本事?”
是的,公子是很瞧不起弱者的,因而他会这样说也就并不令她感到讶异。于是荧只是虚弱一笑,真情实意道:“是您进步太大了而已,我甘拜下风。”
“——是吗。”达达利亚冷冷打断。他收起剑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每时每刻都在进步。可我在精进武艺磨炼技巧时,你又在哪里?”
在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公子马上在心中补完答案。他几乎是恨恨地想:因为你在陪别的男人旅行。因为你和别的男人共度佳节。可他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达达利亚不是一个习惯性口是心非的人,在一般情况下,他更不想因为所谓的颜面和自尊就推远自己所重视的事物。但这一次,在面对这个金发的异乡人时他却选择了对此缄口不言——因为即便是他,也觉得这实在是太可怜、太卑微了。就好像他达达利亚竟是什幺摇尾乞怜的落水狗一般。
妒火中烧的公子表面上仍端着一张基本平稳的脸——至少他如此认为。他看着面前跪坐的少女微微蹙起了眉,那张皎洁如同皓月的脸上终于显出几分称不上平淡的神色来。“——在璃月。”她简短地说:“在过海灯节。”
公子勾起唇角一哂。他没有理会她的回答,只是自腰间摸出一样小巧的物什,随意拿在手上把玩。男人漫不经心地将其抛高又接稳,轻慢得像是下一秒就要任其跌落碎裂。她本没有打算去注意那个东西,可一时间竟莫名顿悟——那个东西,正是……
英俊的男人恰在此时俯身逼至她面前。他轻缓地、满怀恶意地问:“你想要的,是这个吗?”
——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