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又一场恶战,顾淼淼从湿漉漉的浴室中出来,整个人萎得像朵在斜风暴雨中被凌虐的娇花。
她趴在床头,湿漉漉的发尾往下滴水。
林深看了她一眼,走去浴室把吹风机拿出来,打开柔风给她吹头发。
从前顾淼淼懒得吹头发,也撒娇央求过他帮他吹。可他总嫌麻烦,让她自己吹。
他的手法生疏,不小心揪下来几根头发,顾淼淼小声喊疼。
林深停了一下,再开始时动手更加柔和。
吹完头发,狗东西正好叼着玩具在门口探头探脑,吃饱喝足心情正好的林深对它招了招手,狗东西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小爪子搭在林深的脚上。
林深从它嘴里接过玩具,扔到一边,它就摇着短短一节尾巴跑过去,叼上再摇头晃脑地跑回来要奖赏。
难得展开手脚地折腾她,林深心情当真舒畅,俯身在狗东西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两下,算做嘉奖。
一向冷脸的主人难得温柔一次,狗东西的开心溢于言表,尾巴摇得像战斗机螺旋桨。
它急于在主人面前表现,叼过老鼠仰起头递给林深,林深扔完,它再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前。
顾淼淼盖着一层薄被,裸着个肩膀,看他们乐此不疲的一来一往。
“阿深。”这个称呼叫习惯,难以甩掉,“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林深接过狗东西咬过的老鼠,看向她,擡手一下子把轻飘飘的老鼠扔得老远。
他淡淡开口:“哪里不一样了?”
顾淼淼的肩膀裸露在外,肩头珠圆玉润,上面还印着一个圆形的粉红色痕迹。
顾淼淼想想:“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只是觉得你比以前更温柔了。”
在顾淼淼看来,以前的林深虽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凶恶,但是对人都是淡淡的,好像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谁在他心里都是可有可无的。
现在的林深,比起那时,坚韧中更添一份柔和。
顾淼淼望着昂首挺胸跑过来的狗东西,说道:“如果是以前,你一定不会养狗东西,虽然我知道你现在也只是暂时养着它,等它长大一些再送给别人,但是……我还是很高兴。谢谢你养了它,谢谢你愿意陪着它玩。”
林深的喉结下上滑动,低低应了一声“嗯”:“还有幺?”
“还有?”吹干的长发绸缎似的盖在背后,顾淼淼才明白他是想要听夸奖,“谢谢你给我吹头发。”
林深这次转过身子,整个人正对着顾淼淼。卧室的窗帘拉了一半,将近中午的阳光正正好,一半橙黄照在林深脚下。
他无法掩藏自己的喜悦,也不愿藏匿。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眼神里却有种让顾淼淼想要逃避的情意:“不客气。”
他接着说:“这两年,我改变了很多。”
顾淼淼一顿,不知该如何接话。好在林深也并想让她说些什幺,他捞起狗东西留下一句“起床吃饭”便离开。
顾淼淼望着地板上一小滩水迹,心里如翻江倒海。
这两年……
林深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在小锅里,狗东西蹲在他的脚下,乖巧的仰头看他。
主人今天心情不错。
林深把加热过的牛奶倒在杯子里,拿起煎锅打进两个鸡蛋,又放进两片培根。
鸡蛋和培根被油煎得滋啦响,林深想起刚才她说的话,微微歪了歪嘴角。
他从小喜欢看哲学,最开始是他妈逼着他看,后来自己也慢慢喜欢上。而哲学像一把双刃剑,它把林深带向一个无限的世界,同时又把他逼向一个更狭窄的角落。
人生真的有意义幺?
如果有,那他的人生意义是什幺。
明明,人来人往皆为利,熙熙攘攘皆孤独。
林深明白了许多,同时也失去很多。
林深不屑于寻找同伴,更不屑于为别人改变自己。他那样孤孤单单地过了十几年,偏偏遇见了顾淼淼。
林深想过,如果自己要找一个人度过一生,她该是什幺样子。
知性,深沉,可以和他探讨像黑洞一样离奇的世界。
顾淼淼不符合其中任何一点,她世俗,在乎其他人的眼光,想做一个好人;她对于这个复杂世界的认知停留在浅薄的表面,她讨厌那些深不可及的话题。
林深想过埋藏蛛丝马迹的心动,可是那些心动迹象似气球中的氮气,几乎快把他撑破。
屋通兕约她表白的那一天,他再也承受不住,爱意喷薄而出。
长达两年的分别,林深没有主动找过她,可是他在有意识地一点点改变。他不知道老天会不会再送他一次机会,如果没有,他就自己创造。
再见时,他不该固执,也不会说‘再见’。
蛋一面煎黄,林深翻了个面。
顾淼淼从屋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好香啊。”
林深关上火,把煎好的蛋和培根放在白色瓷盘端上桌。她刚洗过的脸在眼光中像花一样娇嫩,眯着眼说“谢谢”。
林深扬起嘴角。
顾淼淼,为了你,我的耐心可以再延一些。
毕竟,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