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帔与黄帔

雒邑的荀皇后闻讯,大喜,又有些惋惜。自淳于蒨降生以来,荀氏⻓房十几年不闻婴啼了。⻔祚式微的一个表征即是人口凋零。螭螭居然一举得双,肚皮有出息。若阿耶多活个一年半载,她必设法令双生子之一承爵,也就没荀瑁什幺事了。

撺掇天子为螭螭加增⻝邑三百户,并以荀瑁为特使前往宣慰。

螭螭这一向倒是蛮高兴。两个婴儿实在可爱,一落生即头毛乌黑,眼珠滴溜溜转,吃乳时尤其卖力,皱着眉头,一只小爪还紧紧攥住乳母空余的乳房。螭螭每日都去看。荀瑁来了,也招待他参观。

“⻓大了定是一对流氓。”

荀瑁嗽一声,目光避开雪白的乳房许久,眼前还是深白浅白的乳房影子叠加闪烁,“呃,没有哪个娘看出儿子有当流氓的潜质,还这样欢喜的。”

螭螭反唇相讥,“四兄兄的儿子虽然还没影儿,但一生下来就只肯吃菽汁,因为继承了乃父道学的血脉。”

这倒提醒了荀瑁一件事。他承爵后,被选为校书郎,时常往翰林院走动。一来二去,看上了和铮。

“听阿⻩说,她同你最相知。往来书信中,不妨替四兄兄美言几句。”

螭螭思忖了一下。以荀瑁的才智,官大概做不到侍郎,不符合和铮对夫婿揆台省的期许,但他有卫国公的世袭爵位,且是中宫堂弟,嫁给他,一跃可成为第一流华族显支的冢妇,又好过在前途未卜、人品难测的文学士身上押宝。和铮大概率会屈就。有这位密友作阿嫂,日后归省也有点儿好脸色看。

遂答应下来,又打听雒邑近来别的新闻。

荀瑁顿时眉⻜色舞,“还真有一件,事主亦是你的熟人。”

不是别人,正是裴清蕙。不久前,她搭上了一个姓柳的千牛卫。柳千牛之妻,却是一位宗室县主,平日里好勇斗狠。听说清蕙与夫有私,纠集一群婢媪,捉刀往寻仇。清蕙正与女友在家聚博,闻讯亦抄兵器。

两伙人在裴氏宅⻔前械斗。千牛之妻被砍断了两根手指,清蕙表妹萧花花儿则眇了一颗目。

螭螭惋惜,“花花儿好漂亮的,怎幺成独眼⻰了?这下蕙娘也惨了,成外家的罪人了。”

荀瑁道:“可不是呢,裴家已决意送她入芳洲观,也不知是短时避⻛头,还是关一辈子。”

芳洲观就在⻄京,始建于英宗时期,一直是天家和华族流放失足女子的集中营。对于习惯了雒邑朝歌暮舞生涯的贵女来说,在那里被关一辈子,简直是生不如死。

荀瑁欲劝螭螭不要再招惹清蕙,转念一想,他没有义务帮王襄规训贤妻。在一切不驯少女的身上,荀瑁都能看到螭螭的影子,很   遗憾她的损友得了报应,她自己却浪女回头,平安上岸,如今还贵为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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