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邓蒙筠和阿尔伯特熟练的叙旧。
“邓先生,原来是误会一场,来,去我的包间,我请你们喝酒。”
说完,阿尔伯特就想拉着邓蒙筠进包厢内喝酒。
邓蒙筠不动声色的推开了他的手:“比安奇先生,我妹妹弄脏了你的衣服,我这边会赔偿给你的。”
“邓先生,赔偿就不必了。”
阿尔伯特知晓邓品浓是政府高级官员的女儿,不能随意染指,只是耸肩表示遗憾。
“可惜了,这小家伙看起来很和我胃口呢。”
邓品浓忍气吞声,她并非毫无头脑,全凭心意做事,她也会看脸色,知晓眼前的洋人连邓楚恬也得给几分薄面,听着他的调笑和侮辱,她心里恨的牙痒痒的。
“比安奇先生,既然如此,那幺我就带我妹妹回去了,品浓,你快过来。”
邓品浓不情不愿的拉着关织敏来到邓蒙筠身后,随即,邓蒙筠像老鹰张开翅膀一般保护邓品浓,紧紧的将她护在自己身边。
在这一刻,邓品浓心中有一丝动容,她并非无情无义之人。
很快邓品浓想到今天出门前她砸了邓蒙祁的脑袋,她伸手抓住邓蒙筠的手指,有些别扭的说:“大哥,带我回家吧。”
邓蒙筠和她相处多年,自然晓得她现在这样子已经是最大的让步示好了。
因此有些意外邓品浓竟然也会晓得感恩和低头,邓蒙筠以为邓品浓在他面前会永远不讲道理的傲慢。
邓蒙筠微笑起来,他只是不能容忍中国人被洋人欺负,哪怕刚才不是邓品浓被欺负,换做是素不相识的人,他见了也会出手帮忙。
连同胞之间都不能互相帮助,还能指望谁呢?
只不过被小辣椒一般的妹妹发自内心的感激感觉还不错,邓蒙筠由着对方牵着他的手指走出餐厅。
一时间,邓蒙筠恍惚想起还在北平的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邓品浓,她骑在马背上蔑视着他们。
那个时候,她的神情骄傲,容貌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要出色,她漂亮的就像草原里野罂粟,带着美丽的面孔和残忍的天真偶然间闯入他们的世界。
邓蒙筠以为自己会有一个如同云雀一般的漂亮小妹妹,自己或许会担心有她长大以后,会被男人的甜言蜜语给拐走。
没想到……
邓品浓苦笑着注视着邓品浓,对方很委屈,又气到发抖,乌沉沉的眼里翻涌着杀意。
他想:我的小老虎般的妹妹吃了大亏,真是有够好笑的。
陆亭烨眯着眼睛注视着关织敏和方才抓着她手的男人,他起了杀心,可惜这里不是上海,他不是一呼百应的黑帮首领,他只是眯着眼,如同注视着死人一般,将男人的样貌牢牢记在脑子里。
陆亭烨尽管心情很激动,但他经过陆亭初的教诲,竭力维持风度翩翩的模样。
邓品浓不知不觉间松开了关织敏的手,对方如同受惊的鹌鹑,不知所措的跟在那对兄妹身后。
陆亭烨走上前,亲昵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关织敏刚才被吓懵,这才注意到陆亭烨的存在。
他乡遇故人的欣喜让关织敏忘却方才的骚乱,嘴角扬起了笑:“陆先生,好久不见。”
邓品浓停下脚步望着陆亭烨,眯着眼,只觉得隐隐约约见过他,尤其是那对翠绿色的眼珠子十分熟悉,她问:“你们认识?”
关织敏点点头:“这是我表哥的朋友。”
邓品浓眯着眼睛打量着对方:“原来如此,我以为是遇到故人了。”
陆亭烨平静的回复道:“邓小姐,我们是旧相识,在北平的时候,我还被你抽过两鞭。”
邓品浓松开了邓蒙筠的手指:“我抽的人太多,记不得你了。”
邓蒙筠有些尴尬的说:“阿烨,我的妹妹就是这样,你不要和他计较。”
“自然不会,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邓品浓懒得和他虚以委蛇,她重新抓住关织敏的手:“小关,我带你回家吧。”
还没等关织敏说话,陆亭烨弯起嘴角轻声说道:“不劳烦邓小姐了,还是我送关小姐回去吧,正好,我找她表哥有事。”
邓蒙筠一眼就看出陆亭烨似乎对这位关小姐有意思,似乎有恋爱的前兆,他自然不能让邓品浓破坏人家恋爱。
邓蒙筠打量了一眼关织敏,的确也生出的出色,个子娇娇小小,模样漂亮的好像法国娃娃,的确有惹人怜爱的美貌。
然而他还是觉得邓品浓更好看,并且固执的认为迄今为止的人生里遇到的男男女女中,依旧没有人比邓品浓生的更出挑美丽。
邓品浓不晓得邓蒙筠此刻正在肤浅的对比两个人的容貌,她也看出了那一点,刚急的想要反驳,关织敏却是一口答应。
“那就麻烦陆先生了,我想我表哥应该很开心和你重逢。”
陆亭烨看着关织敏天真的模样,他浅浅的笑了,用温柔的语气掩盖着背后浓浓的杀意:“他乡遇故知,叶先生应该会很高兴。”
邓品浓本可以胡搅蛮缠,不让陆亭烨和关织敏接触,然而邓蒙筠却是生拉硬拽将她带走。
上了车,邓蒙筠看着邓品浓气鼓鼓的样子还觉得有些好笑:“品浓,你不要去打扰人家,现在崇尚自由恋爱,你的朋友和阿烨郎才女貌,没什幺不好。”
邓品浓一听,无明业火窜的老高:“你懂个屁,我警告你,别以为你帮我这一次,就可以在我面前摆大哥的谱了,我告诉你没门。”
邓蒙筠方才还嘴角翘起,一听邓品浓说了这番话,他心凉了半截。
他冷飕飕的笑了:“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让你被带走,我就不应该管你。”
邓品浓不甘示弱,她扭头看向车窗:“谁要你管。”
邓蒙筠忍无可忍的伸手捧住邓品浓的脸,迫使她面朝自己。
他恶狠狠的瞪着邓品浓,咬牙切齿的说:“你应该庆幸,自己有萨仁格格这幺好母亲,大太太临终前让我和蒙祁不要和你计较,要好好照顾你,而我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诺千金,这些年我为你处理没完没了的破事不胜枚举,但这些全都只是为了完成大太太临终前的承诺。”
邓品浓愣住了,她不明白为什幺妈妈要如此交代他们。
“你说什幺?”
“品浓,大太太让我和蒙祁一辈子爱你、包容你、照顾你,我也承诺我会用我一辈子照顾你,不抛弃你,永远把你放在我心尖上,所以,我对你一再忍让,不是怕你,也不是怕爸爸,而是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人,当然不是当妹妹,而是当做自己养了一只小老虎。”
说到这,邓蒙筠笑了笑:“你在我心里,实在是算不得人,要是老虎长大了咬人吃人,那我只好端起猎枪瞄准它。”
邓品浓望着邓蒙筠,她不怕他,并且觉得刚才那番话是羞辱,什幺算不得人,什幺瞄准它,根本就是威胁。
她拍开了邓蒙筠的手:“停下,我要下车。”
“聋了吗,我要下车!”
“你做什幺?”
邓品浓气得浑身发抖她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说道:“谁要你遵守承诺了,我就是要咬人吃人,我就是要当大老虎,我需要你忍让吗,少自以为是了,若我是个男人,这个家还有你们母子四个什幺立足之地,凭这一点,你倒是真该给我母亲磕头,多谢她没把我生成男人。”
邓品浓越说越气,继续骂道:“好极了,我也没把你当人,你只是奴才生的儿子,读了几本书,就把自己等人物了,你算什幺东西,奴才生的贱种还敢……”
剩下的话邓品浓没有说完,因为邓蒙筠破天荒第一次扇了邓品浓一耳光,直接把她打懵在原地。
邓蒙筠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打了邓品浓,可他心中没有报仇的快感。
他擡起眼,和邓品浓四目相对,对方乌沉沉的眼睛里弥漫着一层水雾,瓷白色的脸颊上布着清晰的巴掌印。
这样的眼泪是久违的。
“品浓……”邓蒙筠后悔了,他擡起手,想要查看伤势。
邓品浓却躲避着他的触碰。
她难以置信,今天竟然被她一贯瞧不起的奴才的儿子打了。
方才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司机愣住了,他也听到了双方口不择言的争吵,但他没有在意。
直到团长打了大小姐,他吓得差一点撞到人,一个猛地急刹车,邓品浓却是不管不顾的冲下车。
她要找邓楚恬告状,她不要和邓蒙筠在一辆车,她要回蒙古,西京真是呆不下去了,昨天她被欺负,折腾的一宿没睡,今天还被奴才的儿子打了。
这个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邓蒙筠晓得自己万酿成大错,急忙下车寻人:“品浓……”
然而,对方如同滑溜的鱼,一下车就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