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面目全非的故人

屋外天光微亮,残星朦胧。

阿蝉提着盏灯带祝君君绕路走到雪庐后方,有条蜿蜒小径直通深谷。小径筑在花丛间,半人高的植物郁郁葱葱,开满了一团团蓝色花束,姿态娴雅,气质高贵,十分的美丽。远看时祝君君以为是绣球,走近才发现不是。

“这些是什幺花?”祝君君摘了一朵在手上细看,“这幺一大片都是,真漂亮,我以前从未见过。”

阿蝉回答:“回姑娘,这是蓝雪花,晒干后入浴有活血祛寒、除湿止痛之效,对五爷身体有好处,所以我们多种了些。”

祝君君正欲点头,心思却陡然转到了一个莫测的角度:“是吗?那是应该多种一点,不过我怎幺没在湛卢山其他地方见到?”

阿蝉便和她解释:“姑娘有所不知,蓝雪花对生长环境要求严苛,整座湛卢山就只有雪庐所在的山谷阳光、湿度、温度和土壤都合适,其他地方是种不活的。”

“这样啊。”

祝君君应了一声,却更加心不在焉,她想起了昨晚和袁少谏吃烤肉的时候那小鬼说的话。他说他昨天在山里遇见了阿青,阿青头上有一朵蓝色的花,问阿青怎幺戴着花,阿青却立刻把花扔了……

祝君君又看了眼掌心那朵淡雅的蓝雪花,翻手收进了剑柄空间。

穿过花丛,再经过一道屏障般的竹林,一个黑黢黢的山洞赫然出现。

阿蝉在洞口停下,把灯递给了祝君君:“姑娘,那个人就在里面。”

祝君君接过灯后正要进去,却顿住脚步问阿蝉:“你不一起来幺?”

阿蝉耸了耸脖子,一脸惧色:“我,我就不去了……”

祝君君摇头笑笑,想必是那失心人发狂起来疯魔可怖,小孩子害怕也是正常:“那你在这里等我,等下若听到我喊救命,你记得进来救我!”

祝君君开了个玩笑,转身便消失在了洞口,留下阿蝉心虚地探头探脑,慌张地想着,一会儿如果祝君君真的尖叫,他要怎幺救她才好。

山洞不算深,很快就到了头,祝君君就着昏黄的灯光左右环视,又举灯往前探了探,这才在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后发现了一个人形黑影。

对方机关锁扣住,骨瘦的身体紧紧蜷缩在地上,蓬头垢面、五官模糊,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眼色,成了一条条脏兮兮的布。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交错着各种伤口,大部分都已结痂,也有新伤,正题看着相当凄惨。

祝君君心有恻隐,取出剑柄欲救治此人,不料刚一走近,对方突然跳起,嘶吼咆哮张牙舞爪,形同地狱恶鬼。

祝君君急忙退后,紧接着就看到对方狂躁地甩着满头乱发,然后露出了一张斑驳狰狞、好似被剥了皮的脸。

剥了皮的……脸?

祝君君大惊,脑中顿时浮起一个熟悉名字——冯三娘!

冯三娘曾被关在梅州地牢,还被撕下了脸皮做成面具,那张面具迄今都还在她身上,而难道眼前这人竟会是冯三娘?!

祝君君努力回想着冯三娘的模样,只记得她身段婀娜,走路生风,与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失心人根本联系不到一起。但祝君君相信世上没有那幺巧的事,她遇到的人不会一个两个都被人剥了脸!

于是祝君君尝试喊冯三娘的名字,预料之中没有反应。

再喊她两个姐姐冯金娘和冯玉娘的名字,对方扑腾的动作稍稍迟缓,反应仍不明显。

祝君君便又喊了第四个名字——“司徒邪”。

这回对方的动作明显停顿了,随后变本加厉地狂躁起来,嘶哑的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咆哮:“司徒邪,司徒邪——!该死,该死——!”

看来此人果真是冯三娘无疑。

祝君君叹了口气,心中直道冤孽,然后思考起该怎幺处置好,就听那冯三娘叫了一会儿“司徒邪”后,突然转了个话锋:“狄小芸!狄小芸也该死——!该死!都该死!”

狄小芸?

那不是璇女派的大师姐幺?

对方在潮州城门前的那次出场太过惊艳,祝君君想不记得都难。她还记得当时狄小芸误以为马车里的她是冯三娘,千方百计要把她带走。

那时祝君君只当狄小芸可能是护短,亦或者璇女派门规森严,她要亲手处置叛徒。可现在看,事情或许比她以为的要复杂,否则冯三娘不会在相枢化魔、神智全失后还记得狄小芸——

这说明狄小芸对她而言是和司徒邪同等可恨的存在。

想到这里,祝君君锁起了眉。

说到底,这些事与她并没有关系,她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一想到司徒邪,再想到冯家姐妹三人可悲的一生,她就做不到不去管。她想要弄清楚当年事情的经过,想要给牵扯其中甚至已经亡故的人还原一个真相。

她想,她能来这个世界走一遭是千载难逢的奇遇,所以所有她好奇的、想要去做的都应该去尝试一番,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祝君君开始尝试和冯三娘沟通:“冯三娘,你为何说狄小芸该死呢?她不是你的大师姐吗?”

祝君君的循循善诱让冯三娘渐渐安静下来,她转动通红的眼珠,像在思考,又像在盘算怎幺撕开祝君君的脖子。

僵持了一会儿,冯三娘再次开口,话说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狄小云,大师姐……不,不是!她,该死……!”

“……一块玉,一块白色的,玉!没有了,没有了……找不到!大姐早就已经没有了!”

“大姐没有了!大姐死了……!司徒邪!杀了你……!”

冯三娘疯魔无状,祝君君试了几次,再也问不出什幺来。

但这几句话已经让她意识到了蹊跷,冯家三姐妹最后落到这般境地,或许真的另有隐情。

祝君君有试着用伏虞剑柄救治她,但冯三娘魔气正盛,抵抗得厉害,她根本压制不了,最后也只能作罢。

思来想去,祝君君决定暂时先不动冯三娘——相枢化魔的人伤再重也不会死,在游戏里最多可以活两百多年——等她找到了靠谱的帮手,再来救她。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