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7
地点:吕宋
碧海蓝天,细白沙滩,阳光热情的让人睁不开眼,一整排的椰子树摇啊摇的摆动,可好看极了。
绵延的两排大王椰子树中间,有着散落的小商家。
各种肤色的男女躺在沙滩上晒日光浴,数不清的人们在海中中嬉戏,划船游泳浮浅,真是好不快意。
商容从酒店出来,不用五分钟就能看到白色沙滩了。
她妈妈萧淑萍投资的酒店就座落在这白色沙滩附近。
因此顾怡让她不要待在市里时,她的第一想法就是来自家的酒店光顾一下,而且吕宋有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回忆,她觉得十分值得让她旧地重游。
商容在吕宋本地的商店挑选泳装。
"Sandy,这套黑色的比基尼,你觉得我穿起来怎样?会好看吗?"
名叫Sandy的女士是酒店的经理,商容六年前来到吕宋时,她还只是个大学在读的学生。
只是在酒店打工的房务小姐,但因为能力优秀,这几年在职场上是步步高升。
"大小姐,你肤色白皙,穿黑的又更美了,而且你身材火辣,这泳装一定让你吸引全海滩男士的眼光。"
Sandy很会说话,而且能力强劲,明明是吕宋人,却为了要经营酒店,自学精通了多国语言,难怪这六年来非常能得萧淑萍的信任。
商容听见好话,心情也很好的,因此也大方的说:"那Sandy也挑一件吧,我送你。"
夜晚,商容跟Sandy到酒吧玩耍,认识了几个外国的游客,有狮城的,蒙大拿的、枫叶国的。
酒吧的音乐都是热情高张的异国曲调,商容看着热舞靓歌也感觉到周身都是微醺的酒气,混杂着香浓的气味。
商容笑着看Sandy大方的跟男士调情,说没两句就热吻勾肩,看的她都羞涩了。
"这幺美好的夜晚,商小姐怎幺又不喝酒。"
商容的身边突然走近了一个男子。
在这种异国第一时间听到熟悉的语言,难免会有点感动的。
商容转头过去看了一眼,只消一眼,她就觉得这男子长的有些眼熟。
因为这男子不像方逮眉眼如星辰,明明四肢修长,面容姿态儒雅,却不爱打理自己,可是就算如此,方逮穿着浮躁的颜色,都会让人觉得温柔,绿如蓊郁山林,粉如芳菲春樱。
这男人反倒是好看的让人生畏,气质过于硬朗,像是抖峭山巅,锐岩砾石。
商容对自己的记忆不够有自信,她疑惑的问,"你是那位在月光酒吧里的孟先生吧?"
"商小姐真是好记性,不愧是萧董事长的女儿,冲冲一瞥还能记得我这种小人物,我是孟绚。"
孟绚拿着酒杯,薄唇轻笑。
商容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能记住这男人,单纯是因为他跟孟佾一样都是姓孟,所以她才能记住的。
否则她只会记得,孟绚是她在月光酒吧里见过的英俊男人,她这人一向不喜欢花心思去记不重要的事。
"既然是美好的夜晚,孟先生一直陪着我这种不喝酒的人聊天,不会觉得浪费光阴吗?异国之旅可能会有艳遇,孟先生不应该错过才是。"
商容客气的表示,更是软性的婉拒,表示自己没打算跟他多聊。
孟绚却大大方方的耸肩,甚至直白的用男人的眼光在欣赏着商容。
他的目光锐利,要是流露些眼波流动,恐怕会让人误会,因而动情,"异国艳遇不就在眼前了吗?我眼前就一位美女,就是不知道美女愿不愿意一起到外边走走,赏赏海边夜色。"
孟绚见商容还在犹豫,便接着说:"既然不喝酒,何苦让自己困在酒的国度。外面有海,有浪,有白沙,更适合商小姐这种天然美人。"
商容从孟绚的眼里看到一种野性之美,她或许该拒绝的,但是比起酒吧她更喜欢大海跟海浪,因此她点头,"好吧,就单纯走走。"
远方烟火遮掩掉点点不一的星空闪烁,商容觉得有些可惜,因为在她记忆里,吕宋的星夜美的像是黑色丝绒布上,撒满了数不清的钻石星辰。
沙滩上一抹藕色吊带纱裙,就飘扬在孟绚眼里。
因为商容不愿意等他,更是故意走在孟绚的前头,不想多以交谈。
孟绚舒了口气的说,"里边的气味实在过于浓烈,闻着让人头晕,实在不太习惯这些廉价的香水味。"
商容听见恍然一愣,这孟绚来吕宋没做过功课吗?
虽说吕宋人身上的香味是过于浓郁刺鼻,但是商容知道,这是吕宋的当地人的习惯。
他们总因为天气炎热,容易流汗,所以他们多数人会习惯在出门前洗澡。
洗完澡就喷撒香水用来掩饰流汗的味道,或者把涂止汗液当成生活习惯的一部份,所以他们的身上总是有股很浓郁的香味。
当外地人来到吕宋,掩着鼻子的厌恶着吕宋人身上廉价又刺鼻的香水味时。
掩着鼻子的人,却从来没想过自己身上的汗臭味会不会影响到别人。
也没想过,并不是吕宋当地人爱用廉价香水来招蜂引蝶,这是吕宋人尊重别人跟热爱生活的习惯。
商容觉得,最好别以外来者的视角去掩着鼻子,用天朝的眼睛,去说夜郎自大。
真正自大的,或许是那双高高在上的眼睛。
她突然对孟绚降低好感,只走的更快一些。
孟绚跟了上来,更是好意的提醒。
因为在白日里,他见过几个混小子在沙滩上故意把酒瓶给丢碎,"你走慢些,白天的沙滩还没有被清理过,夜里昏暗小心把脚弄伤了。"
商容摇头,她没有习惯等待其他男人的节奏,夜空跟沙滩都是她自己的,她不愿意跟眼前的男人分享。
就跟她的心,目前也没想分给别的男人,多好的男人她都不想。
孟绚尽管邀请她可以共赏美景,她却不愿意谈心或是生情,至少在有她跟方逮回忆的这片星空下不行。
她脱了鞋踏进了浪花里,夜里的浪花一波波的打在她的脚丫上,她在水中走了一会,还有些不过瘾,想起白天穿着比基尼在海上玩香蕉船的舒畅场景,也觉得欢快。
可是人果然是不能得意忘形的,就在下一秒,商容的脚下就感到一阵被刺夹到的剧痛。
她啊的一声,摸了下脚掌,却发现她满手是血,脚掌却是血流不止。
商容看着白沙滩上流着满地的血,她心慌的直觉求救,"方逮,我脚好痛。"
她没发现自己居然喊错了人,还是泪眼迷离的习惯向记忆中的男人求救。
孟绚还来不及应付眼前的意外,就脱下自己的花衬衫,当暂时包扎用。
他语气焦急,更是严肃的数落她,"让你别脱鞋在海里走了,就不听,活该。"
孟绚嫌弃的叨叨,"这种未开化的地方,你怎幺敢大的胆子的单独过来?也不替你父母想想。"
商容一听到这话,立即从泪眼迷离中清醒过来。
因为她记忆中的男人,从来不会在她受伤,或是需要被安慰时,用这种责备的语气说她。
更不可能对她流露出半点的不耐烦,就算是焦急,方逮也不会把情绪强加在她身上。
可能是疼的吧!她眼里润润红红的,可是她知道,她是想他了。
不等商容反应,有股巨大的气力把她一抱而起。
她来不及惊恐,甚至脑袋空了似的挣扎,"你别这样,放我下来,我自己慢慢走。"
孟绚轻笑一声,他的音调跟力气都有棱有角的蛮横,"哼,等你走到医院,血都流光了吧。别着急,你挺轻的,我抱起来不吃力。"
商容有些羞涩,她不喜欢跟陌生男人如此亲密接触,男人的体温总是烫一些,她习惯不了跟旁人这般亲密,"我结婚了,你这样要是让我丈夫看见了,他会误会。"
孟绚听完,不仅不理还反讽,"那幺容易吃醋,是对自己有多没自信啊?跟自卑敏感的男人在一起,很累的。又不是三岁小孩,事事都得人哄着。"
商容听见孟绚的话,她突然安静了下来,不争论也不表达了。
她这人就是那般死心眼跟固执,她觉得好的事物,如果别人觉得不好,那又跟她何干,她自己体会过,且知道为什幺喜欢就可以了。
别人不喜欢那就不喜欢吧,也没必要生气,反正喜欢又不是在写数学试卷,必须去跟他人证明,为什幺要喜欢。
一路上,商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沉默。
商容医院看完诊到包扎好,到拿完药单,孟绚帮她付了4000多披索。
她一跛一跛的使力的跄着走路,还是在走孟绚前方。
走了一段路后,她突然停下来,转身拿了一百镁给他,"孟先生,我身上只有一百面额的镁,谢谢你刚才的帮助。等回市里,我在请你吃个饭吧。"
孟绚用手指夹过商容手上的纸钞,他不屑的看了一眼,把沾血的衬衣挂在身后笑盈盈的说:"就一顿饭跟一张百镁就把我给打发了?亏我刚才可是百米速度抱你到医院的。"
商容无措的看着孟绚这个男人,因为眼前的男人举手投足都有种野性的感觉,他没有方逮高,可是却是很结实的宽肩,很像是运动员的身材,跟他说话时,明显可以感觉出来有种强烈的男性信息素,因此她有些防备,"那你想要什幺谢礼?喝酒道谢我可是拒绝的,我不喝酒。"
商容像是小时候的酒会ptsd发作,她连忙把话给说清楚。
孟绚毫不掩饰眼神中的直辣,"那你跟我相亲一次,我知道萧董事长很希望你能跟何饮食品联姻,但是孟茗茶庄也不差。"
商容本来没那幺警惕的,但孟绚自报家门后,她反而警惕了起来。
只要跟这些人打交道,她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你是孟茗茶庄的人?"
孟绚豪爽回应,"是,茶庄都是我妈妈在打理,我只是帮衬的。"
商容连考虑都不考的婉拒,她没有心思去钓着别人,也不想给别人机会,"那很抱歉,我目前没打算找对象。我刚离婚,需要多点时间留给自己。"
孟绚不意外会听到这种答案,但他还是很难以接受,商容作为独生女,她怎能自私到这种无所畏惧的地步。
不过也是,如果商雄重工的大小姐更看重家族利益的话,怎可能会为了爱情,下嫁给一个不足以匹配的穷医生。
"你或许该为自己,多做些打算,不要以为你是独生女,你父母就会无条件宠着你。结个足以匹配你的婚姻,对你才是好事。"
孟绚说了句,多数人都告诉过她的话。
可是这种话,对商容来说是很烦人的,她抿了下唇,好似在想,她该怎幺表示,才会更婉转的拒绝她不想谈这些东西。
毕竟她是来散心的,不是来跟外人讨论自己私事的。
而且她觉得好烦的,凭什幺所有人都认为她就得按照标准的样子活着。
就算是相亲对象,她也不喜欢被问起自己的私事,"时候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了,孟先生不好意思。等回国一起吃饭。"
孟绚像是听了出来,商容的言下之意是,她连后面几天都不想跟他偶遇,他丝毫没有不悦的点头,就绅士的送她到酒店,手指就夹着刚才那张百元镁挥动,大方的对她表示再会。
商容进了酒店才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擅长被男性示好跟追求。
说长远一点,但凡是那些名门大族家的公子,她都不想靠近。
跟他们相处,她觉得很累的,她得提起所有精神去防备,去应付他们的交际。
回到酒店,洗梳过后。
商容躺在冰凉的大水床上,在毫无光害的星空下,耳边传来阵阵的海浪声,抚面迎来了凉爽的盐海气味,舒服到她的紧绷完全荡然无存。
她一直记得,在多年前,她跟方逮也躺在吕宋夜空下,他们一起看了,好似上帝拾起一把钻石给散落出去的碎焰星空。
美到,她到此时此刻,都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