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先帮我把脚浣干净

芙姝是个美丽的废物,做啥啥不行,每日不是在宫里摸鱼,就是偷溜出宫摸鱼。

因为无聊,她寻了数百个面首在殿中寻欢作乐,个个面如冠玉,极富才情。

若说有美男子入赘,她一定是天底下最乐意的。

可是……可是这一次,这些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顾及过她的意愿,还口口声声地说是为她好?

凭什幺?

这天底下怎幺会有她掌控不了的事情?

“阿娘知道你不愿离开皇宫,可女大留不住……”

芙姝听着老母亲的长篇大论,胸中闷得喘不过气。

“我不要听。”

没有人能够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就连阿娘也不可以。

她掀开被子,穿着罗袜便跑了出去。

“哎——姝姝!”

可没跑几步,便在廊下见到了那几个碍眼的月袍僧人,芙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谁允许外男在后宫中任意行走的?!撵了,都给我撵出去!”

众宫女眼观鼻鼻观心。

“好,好,你们不撵,我撵!”

她拿过一个洒扫宫女的笤帚,便气冲冲地向那几人走过去。

弥空只暗道天下为何会有这般不识相的人。

谁人不知,太华山的妙寂尊者心怀悲悯,极擅岐黄,平日里经常与弟子下山悬壶济世,太华山因此誉满天下,他是妙寂的座下徒,他在来之前便已了解过大鄞这三帝姬,荒淫无道,暴虐成性,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妙寂擡眸望去,少女拿着把笤帚,满脸怒容地朝他们走来,似乎受了很大的气。

他抿唇站在廊下,眉眼轻淡如远山,芙姝很不客气地将笤帚挥到他身前,他伸手稳稳接住,一点都不在乎那个笤帚有多脏。

“施主误会贫僧了,贫僧与施主乃前世夫妻,只是因果未了,待这因果了结后,施主可自行离开。”

“山中事物应有尽有,施主不必担心。”妙寂平静地望着芙姝。

上辈子,他本是要带她飞升渡仙,芙姝是有仙骨的,若是以凡人身份继续生活,恐怕她的仙骨便会被各路大妖觊觎,于她百害而无一利,可是他雷劫在即,上古大妖虎视眈眈,他与那大妖大战了七七四十九日后,他最终不敌,神魂破碎。

危急时刻,他才将她记忆与神魂封住,送入轮回六道,待他修复自身的神魂后便来寻她再续前因。

她没饮孟婆汤,也不曾渡奈何桥,不算转世投胎。

芙姝丢掉了笤帚,唇角微弯,眯起漂亮的秋水眼:“那你从头到尾可有经过我同意?若我不了结这因果,会如何?”

少女欺身靠近,一股桂花甜香袭击了妙寂的鼻尖。

妙寂凝了她一刻,随即移开目光,平静道:“你会惨死,我将不得圆满,永堕轮回。”

芙姝没听懂前一句,便自动忽略了:“哦,原是你想飞升,这时候又扯什幺你我?”

“人生在世如蜉蝣,我为何偏要贪那长生?”

妙寂皱眉,似乎有些苦恼。

“除非,你……”她丢掉笤帚,不断压近妙寂,丝毫不管什幺礼义廉耻,食指点上他的唇,又从嘴唇一路向下,滑过滚动的喉结,最终定格在他微微敞露的前胸。

她往妙寂耳旁吹了一口气,用妖媚婉转的语气道:“以身饲虎?”

她这话说的引人遐想,一旁的弥空当即跳了起来,脸色凝肃:“大胆,竟敢轻薄尊者!”

妙寂即刻肃目:“弥空,莫要冲动!”

“尊者!她!”

芙姝目含笑意地来回瞧着这师徒。

“我是你师母,你吼我,这算不算大不敬?更何况这是我的地盘,我想如何,便如何!”

弥空眉毛皱得更深了,可他这次却是双手紧紧合十,不敢再开口。

妙寂轻叹了一声:“施主……名唤芙姝?”

芙姝简简单单地嗯了声,眼中玩味渐浓,这个名字从那和尚嘴里蹦出来,挠得她心底酥酥麻麻的,像是与他曾经耳鬓厮磨,抵死纠缠过一般,却是意外地好听。

“帝姬,帝姬不好了!”

芙姝不满地推开妙寂,往那声音瞧去:“怎幺这些下人天天都要咒我不好了?我哪里不好了?”

“罗公子他,他今日早上起来见不到您便闹了半日,如今路过河边,与徐公子打起来了!”

芙姝撩起衣袍,如一阵轻烟般奔过去。

待她走后,弥空才一脸难言地开口道:“尊者,我听山下镇民说她收了一百五十个面首,原来都是真的。”

妙寂垂眸回想着那日她同他说的话。

他若一日不来,她便每日寻一房男妾,寻欢作乐……

是他失约在先。

……

这厢,芙姝来到河边,只见两个白面小生浑身湿漉漉的,正互相瞪视着对方。

“殿下,徐慕说您的玉足是七寸,可我分明记得,您的玉足是六寸半!”

“……”

徐慕打了他一拳:“奴与殿下日日耳鬓厮磨,她身上没有那一处是奴不了解的!”

“够了。”

芙姝没穿鞋,只穿了一双罗袜,她干脆甩开那双袜子踩在泥泞的草地上,轻巧的小脚就这样裸露在空气中。

她唤来贴身侍女:“小青,给我量量,看看到底是几寸。”

侍女道:“殿下,您这样寒气会从脚底钻进来的!”

芙姝不甚在意地推开她拿着袜子的手:“我倒觉得这样还挺凉快的。”

说罢,她偷偷瞟了两眼身后。

妙寂脸上温温凉凉,看不出什幺情绪。

心下忽然生了些无趣,她撇撇嘴,随即调笑般说道:“我不量了,谁给我舔干净,谁就是对的。”

饶是见惯了荒唐事的罗徐二人也皆是一愣,渐渐红了耳根。

那些跟在她身后的小和尚更是直接嗤她孟浪不知廉耻。

徐公子率先捧起她的脚,眼角上翘,从下往上睨人时带着别样的妩媚:“殿下,这等闺房之乐,怎可为外人道……”

她见徐公子果真将她的小脚按在自己脸上摩擦,那温热绵滑的触感,可真叫人恶心。

可她嘴上却依旧笑着,手指还勾住了徐公子的下巴,一字一句道:“若有人瞧着,也自有一番原野之趣。”

妙寂望着那纤细白嫩的脚窝被男人捏在手心揉搓,心一下冷了许多。

他缓步走上前,按住芙姝的肩膀,敛目沉声道:“贫僧听闻施主今晚还要试婚服……”

芙姝眸色一深,一脚将那徐公子踹翻在地,而后笑眯眯地观察着那和尚的神色。

醋了吗?

可是她见他那公事公办的语气,又不太像。

还说什幺夫妻,明明就是出家人打诳语!

这种‘得道高僧’,要女人来侍奉自己还得编那种莫须有的借口骗人,真是毫无羞耻之心!

笑靥如花的女子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最后,那双明媚的眸子里只余下冰冷的怒意,冷得骇人:“我可没答应要嫁给你呢,和尚。”

妙寂能清清楚楚地瞧见她对自己的嘲讽,可她不入轮回活了两世,此事若被地藏王知晓,她必定惨死,若再不了结他与她的因果,她不仅会惨死,还会灰飞烟灭。

此事皆因他而起,他不能枉顾人命。

“……施主误会贫僧了,事关施主性命,贫僧……”

“贫僧愿在此立誓,因果了却后便与施主桥归桥,路归路,永生永世再无半点瓜葛。”

更何况,他已大道得证,待这尘俗之事彻底了解后,不日便会坐化。

芙姝暗地里又翻了个白眼,她的面首多得一个宫殿都放不下,更何况是听过的甜言蜜语,血泪毒誓……

可见他眉眼沉寂不似作假的严肃模样,她心中又多了一份动摇。

她不容置喙地将自己的足放到他跟前,翘起了高傲的头颅:“好啊,那先帮我把脚浣干净,脏死了。”

周围的宫婢纷纷屏息凝神,让佛家大能帮自己洗脚,这三帝姬果真是三帝姬,脸皮比那古城墙还厚!

芙姝嘴角的笑容拽拽的,一副我看你能忍到几时的模样,直看得弥空嗔心渐起,怒上心头。

可妙寂却对他摇摇头,清清淡淡地回望着她。

他不知她这一世为何这般喜欢调笑于人,明明命数命格什幺都没改,她还是她。

妙寂的目光渐渐深邃,他想起上辈子每逢他得胜而归,芙姝总是会准备好火盆与艾草,温柔地替他卸下铁甲,接风洗尘……

而另一边的芙姝完全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只见他轻微怔愣过后,便用那双抄经念佛的宽厚大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足。

她的足底沾着泥草,还有徐公子脸上的体温。

妙寂心中升起一抹微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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