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清远。有人寻香而来,在这间铺子前驻了足。
城西草市往来熙攘,这间香铺却门可罗雀,近看,原来店里并无一两小二招呼,勉强开张挂牌,却不懂得做生意。
懂行的人却大惊。
店门梁柱不是别的,正是半抱粗的水沉,鹧鸪斑沉虽非最上品,却也一两千金,而今被人直接取用作门柱,不可谓不奢靡。
虽未燃之,来人似是已闻到它的清香异美,当即更不敢怠慢,肃整衣冠,恭恭敬敬地进了店门。
但见店内四壁木格齐整,屉中藏香,外标了香料种,来人一观,皆是寻常小料,想来真正贵重的安置在后头库房。柜后无人,却牵了一个小铃铛,边上放了一张纸,洒金笺上铁钩银画:”来客问铃。“
齐师便拿手推铃,在旁静候。
谁知过了许久,还是未见人来招呼,他便试着再摇了摇,这回不过多时,便急匆匆来人了。
来人身量娇小,杏眼天真,乌发垂下,未饰钗环,只是个半大女儿。齐师看她年龄不过十五上下,便问道:”请问你家主人可在,我慕名前来,有笔香料的生意欲同他谈谈。“
面前的女孩发丝微乱,双颊飞红,唇畔水润,生生在清妍容姿中填上一抹艳色。听到来客问起自家店主,眼中飞快升起一丝不知所措,很快又回过神来,领着客人往里走。
齐师虽略感怪异,却并不多想,跟着女孩从侧壁小门进,穿过长廊,进了一间阔大的后院。女孩儿指给他东厢的第二间屋子,说了一声师傅在里头,便快步走了,像躲什幺似的。
齐师心中怪异更甚,此时东厢那边传来声响,房门打开,一个人立在门畔看那道遁逃的身影,唇畔带笑,气韵清远。齐师暗道,这便是浙东闻名的”香圣“,南海香料商道的头面人物了。
他趋前问礼:”嘉海先生,久仰大名,齐某今得见闻。“
嘉海先生收回视线,依旧春风拂面。他向齐师回礼,邀他入茶室叙话。齐师顺他之前的视线望去,小径上的身影早已消失。嘉海先生噙笑解惑道:“小徒顽劣,不识礼数,还望齐先生见谅。”
原来嘉海先生竟已收徒了,不知是否愿意广开门路……嘉海似乎看出他所想,续道:“我受人之托,收兰因做关门弟子,旁的人便不教了。”
齐师一时觉得可惜,但不得不尊嘉海的意,只得称是:“兰因小友天资过人,必能承师衣钵,将嘉海先生的香道发扬光大。”
其实他就是乱说,哪有只打了个照面便知道别人的什幺天资的呢。但做师傅的也不反驳,讲到小徒,便眼中带笑:“唔,不错。兰因于香一道,是有不错的天赋。待我百年,她便继承嘉海香业。”
这是身家都送了。齐师悚然一惊,不敢多问,唯恐知道太多。嘉海先生倒是坦然,似是觉得这些板上钉钉的事无需遮掩,不过正事为要,他就此收容正色,同齐师谈生意。
那边,兰因遁回闺房后,不由想着客铃响前的画面。一波波的心潮涌来,让她不得不掩面微泣。
倒也不是难过伤感,师傅亲近自己,她欢喜还来不及。只是觉得这感受很奇怪,她难以自抑哭泣的冲动。
师傅……师傅……他的手落在自己的颈上,一点一点地向下摩挲。师傅坐在椅子里,她被折腰搂在他怀里。兰因不敢擡头,她任由师傅对自己动作,她甚至安静地闭上了眼,其实浑身都在发抖,她血涌如潮,心尖发颤。
师傅像安抚小动物那样,一边摸着她,一边又轻轻拍着,舒缓许久也不见她放松下来,师傅轻轻叹了口气:“是害怕吗?兰因。”
兰因喜欢听师傅念自己的名字,轻柔带着叹息,好像对自己可以无限包容。她一直在向师傅索取依赖感,而今师傅终于愿意给她一些了。
她睁开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师傅,无辜中有着最撩人的亲近。这个姿势她难以看清师傅的神色,嘉海却能看见她颤动的眼捷与眼角的波光。嘉海再一叹,从她的额角一路亲吻过去,兰因闭紧了眼,他吻过她微红的眼角,小巧滑腻的鼻尖,幼嫩的颊畔,最后含上了那小花瓣一般的檀口香唇。
兰因呼吸都停滞了,紧闭着大气在他怀中颤抖,双手却死死抓住他的衣襟不放。嘉海低低地笑了一声,却不打算放过她。他含弄着口中的唇瓣,滋味果如自己想象中一般美好。少女馨香涌入口鼻,毫不抵抗的姿态更是让人想要用上更大的力气。
想要撬开她的唇齿攫取芬芳,吮吸她的唇瓣,甚至于往下,啃食她的锁骨,复上小巧的双乳……
嘉海想着,动作却慢了下来,啄着少女的唇,笑道:“好了,今天就放过你。”
那股侵略的气息终于淡下去,兰因睁开眼,眼中还留有不少的惧色。刚刚师傅吻住她的唇的时候,她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但在这样的境况下,她根本无力脱身,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推开师傅。
嘉海放开她,微乱的气息很快便调整过来,他帮她整理扯开的衣襟与散乱的发丝,还拿手抹去了她唇角泄出的涎水。兰因只觉得心跳如鼓擂,她愣在那里任由师傅打理自己,许久之后才稳住了呼吸。
师傅还在噙笑望着她,兰因忽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羞赧,正想着立马遁走,刚好客铃响起,她便飞一般地逃去了。
入夜,兰因和衣上床,胡思乱想着今日的场面,仍旧为那股陌生的情潮感到心悸。她不太懂师傅为何要对自己做这样的事,其实今日,她不过是如往日一般,去向师傅问好罢了。
虽然是师傅关门弟子,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受了何优待。师傅给她提供食宿,偶尔来指点课业,却并不怎幺亲近自己;虽然会考问自己香经的背诵,但从未亲手教过自己制香。她被允许进入师傅的书房,但却不能进制香室。兰因常常惶恐,觉得自己资历不够,天赋不佳,师傅也许不日就要弃了自己。
往常每日问好,师傅只是颔首,问一问课业便不再理她。可今日却唤她过去。她走过去,如坠云雾,待她近前,师傅便唤她近些,再近些,直到他伸手搂住她的腰,让她能够贴着自己。兰因隐隐觉得师徒之间不能这样。但师傅一声声唤她,如平时唤她一般,轻柔得很,兰因一下子就忘掉东南西北了。
她心绪激涌,不知所措。没人告诉过她要怎幺应对这样的场面。只有师傅会教她。是了,师傅会告诉她该怎幺做的。毕竟他是世上唯一会对自己好的人了,而且今日还愿意亲近她。师傅说放过自己,是什幺意思?兰因昏昏沉沉,不知何解,但她猜到,今天这样的事还会再发生的。以后,听着师傅的指引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