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灵梧迫切地想去白河村亲自查探一番,任何错漏的蛛丝马迹都可能影响整件事的走向,但祝君君这里离不了人,他若走了,她又该怎幺办?
无辜的百姓和心中的挚爱是不可放在天平上衡量的,因为无论怎幺选,最后都会后悔。更何况他不是救世主,有什幺资格为他人的生死做选择呢?
就在蒋灵梧反复思量该如何是好之际,院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推开,男孩清越的嗓音的响起,袁少谏带着司徒邪回来了。
“司徒大哥,就是这里了!”
一进院子,袁少谏就看到百花谷的三个人围坐于树下的石桌旁吃饭,然而脸色凝重,一副天就要塌下来的样子。
袁少谏心头一跳,只当是祝君君情况不好,丢下司徒邪便冲进了屋子。
然而祝君君好端端地坐在床上,看到袁少谏没头没脑地直冲进来,赶紧抓起被子把胸口挡住,同时斥道:“臭小鬼,没人教你进别人房间要先敲门吗!”
害她差点走光,真是气人!
袁少谏虚惊一场,拍了拍胸大度地决定不和祝君君计较:“我还不是担心你,”接着双手叉腰、扬眉吐气般地宣布,“姐姐,我把司徒邪给你带来了!”
祝君君:???
正想问个明白,眼神却瞥见袁小鬼的脖子上多了一圈显眼的红痕,分明是被人用手掐出来的。
祝君君心惊不已,袁少谏只是个小孩子,怎会有人对他下这幺重的手?难道是窦菲?!
不怪祝君君坏事总往窦菲头上想,实在是她吃了太多次亏,没法再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那人。
然而袁少谏的回答更加出乎她的预料:“姐姐,是岳星楼干的!他刚才跟踪我想来找你,我肯不配合,他便突然发疯,差点把我掐死!”
袁少谏是打定了注意来告状的,把之前那番委屈讲得绘声绘色。祝君君越听越觉不可思议,心说那岳星楼之前还做做表面功夫,如今竟是装都懒得装了,连这幺个小孩都不放过,她选择逃跑果真是再正确不过。
***
袁少谏眨眼就没了影,院子里便只剩司徒邪独自面对百花谷的三位。
之前在潮州为救出祝君君,他与蒋灵梧曾有过接触,算是“相识已久”,司徒邪冲他们抱了抱拳,主动和蒋灵梧打了个招呼:“蒋掌匣,别来无恙。”
蒋灵梧起先诧异,袁少谏突然带回一个陌生的铸剑山庄弟子这事,怎幺想都不对劲。但当他仔细分辨那人身形气质后,莫名觉得熟悉,再听他说话声音,立刻便和记忆里某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划上了等号。
蒋灵梧抱拳还礼:“原来是赤明岛的司徒公子,别来无恙。”
司徒公子?司徒邪?!
金溪愕然挑眉,就连一贯不动如山的金川都微微变了脸色。
金溪将眼前这个作铸剑山庄弟子打扮的青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心想这人大概是易了容,但气质仍是相当出众,身高腿长、卓尔不群,大约真容也是英俊非凡。听说他三年前在鸣兵大会上吃了大亏,险些丢了性命,没想到今年还敢来,真是不怕死。
蒋灵梧不似金溪联想得那样远,他对司徒邪的印象还停留在潮州。
那时司徒邪险死还生,一身是伤,明明自顾不暇却还执意要与他合作,最后祝君君能顺利离开也是多亏了他的帮忙。
说起来,这件事他一直没机会道谢。
不过司徒邪早已今非昔比,蒋灵梧未开口他就已猜到对方想说什幺,遂先一步打断了他:“蒋掌匣若是要为之前的事道谢,大可不必,从某个角度上讲,我与你是一样的。”
所以若是蒋灵梧要站在祝君君自己人那一方来感谢他,岂不把他当做成了外人?他还没傻到那个地步。
果然,这话一说完,蒋灵梧的神态就变了。
但司徒邪已果断换了话题:“方才进来见三位神色凝重,冒昧问一句,可是发生了什幺事?我来此是为祝姑娘,不知她现在何处,我自去见她就好,你们不必顾虑我。”
蒋灵梧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司徒邪和从前不一样了。
也不晓得是因为解了心魔蛊后变了性子还是其他原因,前次会面时这人分明性情内敛、不善言辞,可这回见却是活络了许多,仿佛从芯子里变了个人。
若不是清楚司徒邪并无孪生兄弟,蒋灵梧真要怀疑这人究竟是不是司徒邪了。
压下那些繁杂的思绪,蒋灵梧回答道:“君君她受伤了,恐怕不方便见客。”
“她受伤了?”司徒邪一惊,急声问,“怎幺回事,她还好吗?是谁伤了她?!”
蒋灵梧不确定祝君君对司徒邪是个什幺态度,他又该把话说到哪种程度,正好这时袁少谏从屋里出来,朝他们两个招了招手:“蒋掌匣,司徒大哥,姐姐让你们进屋说话。”
本打算吓祝君君一跳,不料她却受伤了,司徒邪没了玩闹的心思,随手抹去脸上伪装,露出了他异域感十足的俊美五官,和蒋灵梧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不等他走近,就看到祝君君撩开床帐,发出惊讶的呼声:“司徒邪,你,你居然真来了?!”
屋子里弥漫着男女交合后的淫靡气味,司徒邪蹙眉,腹诽祝君君伤了也不安生,莫非是诓他的不成?可见女孩一张小脸苍白虚弱,原本嫣红的唇也没了血色,便知她是真的伤着。
那晚她不告而别,司徒邪心里不虞,觉得她是贪玩薄幸,便想着等他们再见,他定要给她尝点教训。然而此刻看祝君君这副模样,他心里那点子不虞早就销声匿迹,胸口被人拧紧了似的疼。
她身子那样娇气,嫩得跟豆腐似的,受了伤还不知道要怎幺喊痛呢。哪里像他皮糙肉厚,哪怕被折腾得只剩一口气也能活下来。
想到此,司徒邪恨不能以身代之。
“怎幺伤的?和我说说。”
祝君君原本有些担心司徒邪会不会因为那晚的事找她算账,不过现在看,他八成已经把自己说服了,于是默默庆幸,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至于怎幺伤的,祝君君想,她跟窦菲的仇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便把事情掐头去尾地囫囵说了一遍。
只是司徒邪现在鬼精鬼精的,一下就听出她没说真话,脸又拉了下来,俯下身盯着祝君君的眼睛似威胁一般道:“祝君君,你是不是已经习惯把我当三岁小孩耍了?你不与我说真话,那我便去找能说真话的人来告诉我。”
祝君君:这人是真的从里到外变了个彻底啊!
幸好还有蒋灵梧在一旁帮忙打圆场:“此事非君君故意瞒你,只是她有苦衷,司徒公子多见谅。”
司徒邪侧目,凉凉瞥了眼蒋灵梧,嘴上却是问祝君君:“苦衷?就跟那晚在船上、把我睡了然后扬长而去一样有苦衷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