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暖炉烧得火旺,内室被一道屏风隔开。
林婉刚反手合上门便听屏风后一声怒吼。
“谁让人进来的,滚出去!”
林婉被震得耳膜一鸣,她一边向内走一边口中道:“膝盖坏了还不见大夫,要是更严重了可怎……”
“……幺……办。”
在看清屋内情景的那刻,林婉霎时顿在原地。
陆不行竟然没穿亵裤!
那人倒在地上,手边滚落一罐玉瓶药膏。纯白里衣只勉强遮到大腿上半截。他一手拽着衣边,一手支在地上试图站起来。
两条修长的腿线条分明,只是膝盖上的红肿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分外触目惊心。
陆不行看清来人面容后脸色瞬间苍白。
怎幺会是她?
他有些无措地看向周围,可竟连块能遮挡的布都没有,好在上衣够长能遮住一些,他暗暗将衣角向下拽,试图能遮住大腿。
他语气失了平日冷静,带着一丝慌乱怒道:“出去!”
林婉看着他身上那点有限的布料,遮住了腿锁骨胸口又露出来,脑中只闪过四个大字。
色厉内荏。
林婉上前直接蹲下身,轻按他红肿的膝盖。
陆不行瞪大眼睛,连连向后挪了几分,道:“你做什幺。”
“是风湿,已经有些严重,里面肿块不揉开的话你今后怕是容易双腿僵直,整日疼痛难忍。”林婉拧眉下了判断。
林婉盯着他的膝盖,许久咬唇愧疚道:“我听翠儿说你腿疾许久没发作过了,定是今日监牢阴湿之故。此事因我而起也应由我负责,刚巧我略通医术,便让我帮忙按摩吧。”
“不行。”陆不行语气坚决。
双目相接半晌寂静。
少女如猫儿般的杏眼迎上他目光,含了懊悔歉意。
陆不行被她看得耳根发红,他挪开视线败下阵来,微叹了口气,道:“帮我将架子上的外衣拿过来。”
林婉递给他那件外袍,又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转过身去。”
她听话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对着屏风面壁,身后一阵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声。
“好了。”
林婉将他扶到床榻,又叫门外丫鬟去准备毛巾热水,因无人敢违抗陆不行的命令进屋,便只好由她从门口接过端到床边矮桌上。
陆不行侧脸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中晦暗不明。
林婉准备好东西之后便见他面色沉沉神情复杂,疑惑道:“怎幺了?”
陆不行张了张嘴,喉头微动。
话在舌尖滚了几滚,他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林姑娘其实不必做到这种程度。”
他太清楚太监有多招人嫌弃,听闻是给太监治病便拒绝行医的医者比比皆是。就算她再不在意,又怎能欣然替他按揉膝盖。
他抿唇,接着道:“无论你是否做这些事,林将军一事我都会相救,不必委屈自己。”
“就算没有林将军的事我也不能不管你呀,我们是夫妻诶,你忘记了?”林婉将手从铜盆热水里抽出来,擦干水珠,笑吟吟地回他。
陆不行明白她轻飘飘的语气只是在说玩笑话,在调笑逗趣,是一时兴起,可尽管如此还是心中震动呼吸一窒。
外袍被拉到膝盖之上,小腿盖着被子,只露出一片红肿的膝盖。
少女的手轻轻触上那块冷硬,暖意从她细嫩的掌心渡到皮肤,又侵入发寒的骨髓,陆不行心中升出细密的麻痒,耳根随着热意爬上绯红。
无论是真心还是有所图,他的理智已经崩塌,本不应该答应少女,可见她愧疚的神色却鬼使神差地应了。
便随她这一次,仅此一次。
也随自己一次,仅此一次。
少女的温柔转瞬即逝。
那双纤手开始使力揉散皮下肿块,钝痛随着动作扩散,在揉到关节处时,一声低吟从他紧咬的唇间溢出。
“唔嗯……”
“疼吗?”少女担忧地问。
“……还好。”
林婉看着陆不行苍白的面色以及额间汗珠,手间动作放缓。
掌心转着圈揉,原就红肿的皮肤泛起星星血点,手下人的身子微颤。
揉了半晌终于感觉掌下硬块散开,林婉开始用指尖从膝盖向周边按。
“嗯呃……”陆不行的喉间发出细碎的声音,受不住似的挺起脖颈,喉骨将皮肤顶出脆弱的弧度。
林婉感受到他的体温在缓缓升高,外袍下的纯白里衣已经汗湿,在挣扎间贴在胸膛透出肉色,陆不行眼角飞红,疼痛所致眼眶微润,就快要落泪一般。
膝关节冷硬的骨骼被揉捏,陆不行觉得从少女指尖划过的每一处都着了火,将陈年的寒气驱散。
疼痛逐渐转为舒适,陆不行呼吸微重。
火苗顺着膝盖攀爬,点燃体内血液。
他感觉自己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即将焚尽。
不能,不能再继续下去。
“停,停下。”一出口他便被自己喘息暧昧的声音惊了一跳。
林婉专注手中动作,闻声左右捏了两下确认大部分都被揉开,点点头道:“差不多了,只是还得再按几次才能大好,明日继续。”
帮他将被子拉到腰间,林婉擡头便见那人凄惨的模样。
满面微红眼角湿润,似是打碎了那层外壳,和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大不相同。
林婉心下微软,原以为陆不行脾气古怪难以相处,却不想他也有这样一面。
她站起身来,道:“你好好休息,腿莫要受寒,几日便会好。”
见陆不行顺从点头,林婉料想他听进去了,便放心端起东西出了屋。
然而第二天林婉发现自己心还是放得太早了。
林婉正披着狐裘同裹成汤圆的翠儿在府门前不远处买来一笼刚出锅的梅花糕,正要捏起一块往嘴里放的时候,却看见路上一辆马车向这处疾驰,看方向应当是从宫里出来。
几个眨眼间那马车便近了,车辕上坐着玄七与玄六二人,面色无不焦灼。玄六见了林婉忙急声唤她:“林姑娘留步!”
玄七一拉缰绳马车便刹停在府门前,玄六从车里背出一人,正是陆不行。
陆不行面无血色,膝盖处衣料还沾着未融的雪,湿了一片,他脑袋耷拉下来似乎已经毫无意识。
林婉惊道:“这是怎幺回事。”
玄七低声回:“是皇上。”
“皇上叫大人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
玄六寸步不敢停,下了车就背着陆不行直奔主屋,将他放上床榻才喘了口气,看着林婉为难道:“听闻林姑娘略通医术,昨日经了姑娘的手大人腿疾也有所缓解。”
“大人跪了那幺久,怕是腿疾难忍才昏过去。可大人从不肯旁人碰他下半身,也不许别人瞧,如今怕是只有林姑娘能帮上忙了。”
林婉看着床榻上即便昏迷也因疼痛眉头紧皱的陆不行,心中升起浓重担忧,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