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元旦那天。
这段时间以来,陈昭昭一直希望陈修屹回学校读书,不要再去赌场做事,反正现在他们也不差钱。
但陈修屹一向很有主意,他要的何止这些?何况已经做到这个份上,算是彻底上了刘三刀的船,不干完谢家这一票,轻易抽不了身。
行船跑马三分命,能在赌场江湖混得开,也绝不是等闲之辈。陈修屹从老混子那学来赌技,会的花样又多,通过叶盛通那儿香港妈咪的人脉订了专用赌桌和新型纸牌,又请到以前在澳门混过的“佛手老三”来洗牌,刘三刀的赌场在他的操办下与时俱进,生意更是火爆,赌客的钱像流水一样流进庄家的口袋。
如此一来,谢家的赌场失去客源,经营惨淡,打手屡屡上门找碴。可李伟一换下来,连同打手都被陈修屹换了一批老道利索的,叶盛通又花了比谢大更多的钱打点了局长,这一来二去,便果真成了丛林法则,胜者为王。
两厢人马从闹市中心区打到郊区小树林,血战数回,打不过的只好认鳖。
陈修屹虽然是不参与恶战,但他手下几名大将悍勇又拼杀,昭昭也没少听班上的男同学说起他们的“英雄”事迹。
直到后来一次,陈修屹晚上带她去面馆吃面,一群小青年抄着西瓜刀追进来,这伙人是谢家的,一路追赌场欠了钱的老赖追到这儿,撞见陈修屹落单,一下子热血上脑,领头的猛嚎一嗓子,当场就抡着刀往陈修屹那桌走去,大有新仇旧恨一起报的架势。
陈修屹一个人倒不足为惧,可他身边带着陈昭昭,第一反应就是跑。
但这家面馆只有一个大门进出。
昭昭还没发现不对领,等几个人气势汹汹走近,说时迟那时快,陈修屹一把拉她到身后,另一只手端起汤碗和胡椒瓶往他们脸上砸,趁众人呛咳之际一脚把桌子踢过去。
这一脚劲道大势头又准,桌子腿撞在小头领胸口,他勾着脑袋捂心口,晃晃悠悠半天都站不起来。
还没开打已经受挫,陈修屹扯着昭昭往后厨跑,顺手拉了电闸,大厅里全暗下来。
他把昭昭塞在橱柜后面,吩咐她别出去,自己却转身就拎了砧板上的菜刀出去。
他好久没亲自动过手。
外头一伙是谢家新招揽的混子,听过陈修屹下手黑却没正儿八经交过手,也是吃了人多壮胆的亏,胆子肥却莽撞得很,拧成一股麻绳尚且还可过上几手,但陈修屹提着菜刀冲过来,端起桌上的热汤面往混子们中间泼,逼得他们立刻四散开来,人一散心和胆也就散了。
小头领的心口还痛着,躲闪不及,被热汤浇着手臂,手里砍刀应声跌落。
擒贼先擒王。
再一转眼,这砍刀就被陈修屹架在了小头领的脖子上。
这大砍刀手柄重,刃薄,一般人握不稳,架在脖子上稍微一失手,大动脉就要被切断。
九十年代受到香港电影影响的混子流氓最爱拿这种砍刀参加街战。大家沉浸在一种虚无的英雄主义里,混战中乱劈乱砍毫不犹豫,手起刀落头点地,快感堪比磕摇头丸,想来江湖老大也不过如此。他们哪想过后半生将要永远对着冰冷小铁窗的滋味。
杀红了眼,极度兴奋,眼里只有杀杀杀,砍砍砍。
但碰上陈修屹,小头领很快就兴奋不起来了,他觉得刀刃的寒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直挺挺的立着,深怕陈修屹手一歪,让他的颈动脉飙出血来。
陈修屹向来的做派是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他臂力极强,刀握得很稳,手下加了一分力,刀刃划开皮肤,鲜红的血汩汩而出,顺着刀刃流向手柄,小头领实打实领教了一回“刀口舔血”的滋味儿,吓得腿直打哆嗦,其他人也握着刀一动不敢动。
这伙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这边昭昭一颗心七上八跳,就怕他有个意外,早就从橱柜后摸出来,她想出去,可门被陈修屹关死了,她扒拉着木门的门缝也什幺都看不见,黑漆漆的。
等陈修屹返回后厨带她回家,才发现她右手又红又肿,问她她又不开口,再看一眼门边的砖头才知道八成是她砸门没砸开。
惹上这群煞神,面馆老板简直叫苦不迭,早溜上二楼锁门。这时候人一散才缩手缩脚出来收拾残局。
陈修屹带她去卫生所,医生开了活络筋骨的药油。昭昭一路失魂落魄,任他怎幺问都不搭话。他也来气,让她别出来结果她根本不听,还搞成这样,于是一时间也冷了脸色。
严莉是没跟着去的,她落下太多课要自己补上来。只见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家,又都不说话,这样子倒是少有。
晚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