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恩在签字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她把签好的离婚协议书交给律师,看着律师离开的背影,心情惆怅。
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许多她和元庆之前相处融洽的记忆。
已经签字,做好选择了。
不是别人给颗糖吃,她就能屁颠屁颠忘记所有一切的痛苦。
别想了,谢知恩。
她再次提醒自己。
一旦有过不贞,人们往往会再次出轨。
她父亲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做不到像自己妈妈那样隐忍,为了家庭和孩子,对谢鸿基的婚外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上相敬如宾。
她也不想把自己变成怨妇,为了男人要死要活,整天歇斯底里,这样太不像她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被选定的人,不可或缺,无可替代。
但元庆用证明来告诉自己,她不是。
这段婚姻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她要更爱自己,长痛不如短痛,他不值得。
第一条,双方自愿解除婚姻关系…
加粗加黑的这几个字刺伤了他的眼睛,元庆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指甲陷入掌心。
“知恩她人呢,我要当面跟她谈。”
“谢小姐已经全权委托我处理离婚事宜。”
“她目前不想见你。”律师一副公事公办的官方态度。
明明是夏季,他的身体四肢却传来一股透骨寒意,如坠冰窟。“见不到她人,我是不会签字的。”他把协议推到一边,冷静道。
“我不同意离婚。”
“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手段,诉讼离婚了。”
“实在抱歉,元先生。”
律师回来后跟谢知恩沟通,见不到她本人,元庆他不愿意签字。
她现在不想也不敢去见他,家里做的事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他被赶出公司了…
元庆这段时间换了几个号码找她,他换一个她拉黑一个,导致她现在看到陌生号码全部拒接。
她很害怕,以元庆那疯癫的性格,真要见面了不知道他会怎样收拾她。
婚姻就是进入的时候简单,想要脱离出来就有重重关卡挡在面前。
她叹气。
“那你准备起诉离婚吧。”
见完律师后她觉得自己好累,回房间拉上窗帘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一觉醒来她头昏昏沉沉的,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床上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一开机满屏的未接电话和信息蜂拥而至,她妈妈出事了。
她不是谢家孩子的事被父亲在外的情人翻出来了。
这个社会对女人总是苛责,男人可以出轨,有钱有势的男人家外有家反而可以得到众人的羡慕赞许,而女人一旦出轨就被钉上了耻辱架,永世不得翻身。
被戴绿帽,对于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
给别人养了二十来年的孩子屈辱感让谢鸿基颜面扫地,暴怒之下他对妈妈动手了。
赶回家的谢知然把急忙赵秋欣送进了医院。
谢知恩第一时间拨打着姐姐的电话,手颤的厉害,几乎拿不稳轻薄的手机。
谢知然给她大概讲了一下情况,“先过来再说吧。”
她急匆匆赶到病房的时候,看到妈妈躺在病床上,脸上伤痕转化为淤青,上方的药瓶通过点滴慢慢进入赵欣秋的身体。
“妈妈。”谢知恩站在床边,看着赵女士现在的模样心痛到不行。
她发现妈妈老了好多,额角如雨后春笋冒出几根白头发。
“知恩,你过来了。”赵女士声音有点虚弱,见她艰难擡手,谢知恩低头凑近,方便她触碰自己的脸。
赵欣秋向谢知恩缓缓诉说着自己的过去,说到她的身世时语气自责,眼圈发红。
“妈妈,你没有错的。”
“是他先背叛了你,伤害到你。”她用手握着赵欣秋一只手,宽慰着她。
又拿起纸巾,小心翼翼避开伤痕,在眼睑和眼尾处给她拭去泪水。
“他才是个人渣,打女人的男人算什幺东西。”
其实谢知恩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是她最可怕的童年记忆。
她11岁的时候就发现总有一个男人在校门口偷偷看她,那个男人朴素的衣着与国际学校的气派优美的环境极不相符,他的出现显得非常诡异。
那段时间新闻总是播报着小孩被拐卖的事件,她很害怕,回到家偷偷告诉妈妈,后来赵女士就亲自接她上下学。
某个周末她练琴练的太累了,从培训室里偷偷跑出来,发现那个偷看她的男人在跟赵欣秋交谈,妈妈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不要再来打扰她们。
就在这天,她发现自己原来不是爸爸的孩子。
小女孩总认为父亲是自己天,熟悉的形象换成陌生的男人让她接受不了。
在她12岁的时候,那个男人又出现了。
她跟司机撒了个谎,说自己要跟同学出去逛街。
她走到男人面前,他诧异的面孔和局促不知怎幺摆放的手脚都在显示着他的慌张。
男人把她带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城中村的水泥地面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擡头就是杂乱交缠在一起的电线,千丝万缕密密麻麻组成一张让人透不过气的网。
打开窗户就能触碰到对面楼房的屋子,在她面前殴打孩子的母亲,这里的一切一切都想让她感到不适…
谢知恩低头看着自己的纯白的鞋边被污水染黑,这双小白鞋与脚下的混凝土格格不入。
“知恩,你喜欢什幺颜色的糖。”男人问她。
“叔叔,你很喜欢我和妈妈吧?”她没回答,仰着头跟他说别的。
“你说你比爸爸更早爱上妈妈,可我跟妈妈现在过得很好…”
最后司机把她从学校接回家,谢知恩回到自己的房间,钻进被窝,这才是适合她生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