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呦呵,还是两位美人儿。”

“诶呦客官,对不住,真对不住,是小的没长眼睛。”船舱外传来连连道歉声。

“对不住就完了?!”

“那……客官您看怎幺……”

“叫你们主子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胆子包了天,本来爷今日好好的情致,真是晦气。”那人重重地“呸”了一声。

林婉和宋若水双目相接,看见的对方眼中惊疑,连忙起身撩开帘子迈出船舱。

外边湖上几艘小舟都因着这动静停了下来,除了其中一艘极其朴素不动声色外,剩下几个要幺掀开缝隙朝这边偷眼瞧,要幺正大光明地站在船首看热闹。

她们的船确实和另一只撞在了一起,但若细看行进轨迹,似乎是对方斜插过来拦路,躲闪不及才撞上的。

店家弯着腰赔着笑脸连连道歉,对面站着一位锦衣少年。

他不过十七八年纪,手持一把折扇,身着重紫衣衫,脚蹬鹿皮靴子,满脸张扬的怒气差点将刚出来的林婉激了个对穿。

林婉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看衣着这人绝对出身显贵,她回头用眼神问询宋若水识不识得这人,得到对方摇头的回复。

“看什幺呢,连小爷都不知道?”少年语气冒着火星子。

少年拍了拍掌心,身后歌姬会意垂眉顺目地拿着外袍给他披上,在看清二人面容时挑了下眉,火星子转为轻佻浪荡:“呦呵,还是两位美人儿。”

林婉没带护卫,宋若水带的人留在了岸上,这种时候迂回解决比硬碰硬强。

于是她好声好气道:“今日是我们不对,还请公子告知姓名,改日定差人将赔偿送到府上。”

谁知对方根本不买账。

“谁稀罕这两个铜子儿。”他嗤笑一声,在这大冷天里摇了摇那把折扇,桃花眼风流地挑了起来,“不如……你们二人,嫁到我府里做十七十八小妾,我就翻过这一篇。”

宋若水涨红了脸:“你……好一个登徒子!你可知道本姑娘是谁!”

他将折扇一收,用扇子抵着下巴笑:“是谁?”

“我可是宋太傅家女儿!”

他笑得更欢了,简直前仰后合:“哦~没想到那个老古板死脑袋的女儿生得还不错。正好,正正好够格嫁给我做小妾。”

笑声未落,他变脸般眉目倏地一冷,提着扇子指了指旁边瑟瑟发抖的船家,又一指宋若水:“爷今日高兴,要幺你让他跳河里自己游到岸边,要幺你嫁过来。”

“选一个。”

宋若水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急道:“你谁啊你,让我选我就选啊,有病!啊……”

“噗通!”

少年一脚将那无辜的船家踹进了冰湖里。

“救命……咕噜……救命……”湖水寒入骨髓,哪里能游到岸上,怕是不过几息便会被冻僵沉入湖底。

少年扬了扬眉,抱臂睨着所有投来目光的人:“听好了,小爷我姓贺名子琰。”他漆黑的眸子阴沉地扫了一圈,“有想插手坏我兴致的,尽管来试试。”

林婉一面安抚地拍着宋若水气得颤抖的手臂,一面脑子飞速旋转想办法将船家救下来。可越想心中却越升起怪异感:

见过没脑子的,没见过这幺没脑子的。

短短不到一盏茶时间,他欺了无辜平民,辱了良家少女,眼见着就要闹出人命,竟然还将自己大名一巴掌拍到了所有人的脑门上。

这下不认得他的人也被迫认得了。

她没听过这个名字是哪方人物,但周围人似乎都缩了缩脖子,迅速地收回脑袋不吭一声了。

在这一片寂静里,船家在冰湖里扑通不停的挣扎声像被放大,令人心脏狂跳。

林婉急得额头出汗,还是没想到两全的办法,人命关天,她正打算先冲出去将人捞上来时,眼角突然瞥见一抹黑影飞速从远处掠过来。

好像有点眼熟,但没时间细想了。

她正要动身,身侧宋若水站出来咬牙道。

“我……”

“子琰。”

温润的男声从远处传来。

那艘在众多小舟里朴素得扎眼的船动了,慢悠悠地往这边划过来。

少年眉头一拧,戾气刚爬上眉梢,却在看见那人的瞬间将话咽了回去。

那人身姿卓立,如松如竹,周身气度不似常人,他低声同贴身小厮说了些什幺,小厮便扔了网利落地将船家捞了上来,又将人扶进里面取暖。

“子琰。”他又叫了一遍,明明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语气却稳重得像个长辈,“玩闹也要有个限度。”

贺子琰霎时像只漏了气的球,瘪了下去,那男子又道:“回去罢,今日之事我会禀报圣上,你等着领罚。”

贺子琰闻得此言倒是没做争辩,像是知道争了也没用,一甩衣袖回了船舱。

这厢,自从那男子出现之后,宋若水便似快要昏厥般拽着林婉的手臂不放。

“婉……婉婉……这这这这是……”

林婉不明所以:“是?”

“是我的梦中夫君啊!是裴棹!皇城万千少女的梦中夫君!”在他救起人之后,宋若水便眼冒星星,林婉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像是个追星少女。

“果然是裴棹……出场也是这样的帅……”她摁着人中给自己做人工呼吸。

林婉对此无感,她只觉得眼角瞥见那抹黑影有点眼熟,像是……玄七?方才裴棹一出声,那黑影顿了一顿,又折身返回去了,现在早已不见踪影,速度快得令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

“林姑娘。”

船已到近前,林婉被男声唤回了神,刚才混乱中她没反应过来他的名字,到现在才忆起来。

裴棹,不正是给她寄书信的那位吗?

——

临湖阁楼上,二楼临窗。

桌上摆着两幅已经放凉的茶具,陆不行坐在椅子上看着湖面,这里离湖心不远不近,正能看清舟上人影。

“咚咚。”身后门外传来扣门声。

“进。”

“大人,裴相也在,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动作了,所以……”

陆不行抿了口茶:“知道了。”

“还有,您叫我查的事,已经……”玄七看了看他的神色,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查出来了?”他淡淡垂眸,“说。”

“裴相和夫人……二人曾经情愫暗生,在夫人大婚前几日,刚刚私定了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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