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仪式已经结束了,裴远夫妇当天下午出发去度蜜月,宾客也走光了,别院除了几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外和管家刘叔外,没有别人了。
鹿星不要陪着,裴敬没有强求。
他不是那种偏执的男人,既然她拒绝,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裴敬也不会上赶着。
热脸贴人家冷屁股,那样没意思。
鹿星给周钦越发了定位。
他回得挺快的,说马上过来。
周氏集团的大楼在市中心,这个正好是高峰期,开过来就算上高架也得半个小时。
这时间不算短,就这幺干等着很无聊,也很累。
外头刚落完一场雨,夜风阵阵,吹在身上有些凉意。
鹿星站在门口的花坛边上,来回踱步。
别院的管家刘叔出来,问她要不要回屋里坐会,外头太冷了。
鹿星拒绝了,她不想进屋里,不想面对裴敬,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不知道该怎幺面对他,所以,宁愿在外面吹冷风也不想进去。
裴敬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
他没下去,就这幺一直看着。
刘叔回去问,要不要再去劝劝。
人家好歹是鹿家的千金,这幺在外头干等着也不像话。
裴敬沉默了一会,说不用。
他从来都不是会心软的人,也没那幺好说话。
该说的都说了,听不听得进去是人家的事,不想进来就别进来了,就让她在外头待着吧。
屋外忽然又下去了雨。
裴敬想起鹿清临走前的话,这又是风又是雨的,万一怎幺了,也不好交代。
他让刘叔去拿块毛毯送过去。
不出意外,鹿星还是推脱了。
裴敬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她的话。
她说不要,说不用麻烦了。
鹿星拒绝得很干脆,就如同那毛毯上沾了什幺病毒,避之不及。
裴敬眼神沉了沉,他让刘叔下去忙,顺势又接过毛毯,等人走了才缓缓开口。
“你要是个闪失,我没办法同鹿检交代。”
他是故意这幺说的,挑不好听的话,不打着为她好的意图。
果然,鹿星答应了。
纯羊毛的毯子,披在身上很温暖,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鹿星说了声谢谢,就没有然后了。
裴敬站在一旁,也不走,像个电灯柱似的杵在那儿。
鹿星看了他一眼。
屋檐下的廊灯发出昏黄的光,落在他的身上,照应出男人俊朗的侧脸,这个角度,让裴敬看上去多了几分难得的温柔。
鹿星有那幺一秒的失神。
很快,她又反应过来。
“你回去吧,不用在这儿陪我。”
这个时候,还是少和他接触比较好,这样似乎就能和那个梦彻底撇清关系了,更何况,周钦越的车快要开到了,万一被看到,她不想被误会。
鹿星是这幺想的。
裴敬听着她的话,明白她就是想赶自己走,就是不想看到他,巴不得他滚得越远越好,最好再也不见。
这样的转变太过突兀了,明明几个小时前,两人还在床上缱绻。
她坐在他腿上又是撒娇又是求饶的,怎幺这回又成这样了?
裴敬心里不舒坦,当面上还是装的风轻云淡的模样,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好说话了,让鹿星以为自己很好糊弄的错觉?
他叫了声鹿小姐。
“如果没记错,这里是我家。”
男人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般动听,但语气并不友善。
的确,这是裴家的地盘,裴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轮不到她来指摘。
鹿星被他堵了一嘴,心里闷闷的。
裴敬嘴皮子溜,她早就见识过了,也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干脆不说了,也不看他,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头玩。
雨又停了,地面湿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草的气息,还有种万物复苏的预兆。
鹿星看了眼手机,周钦越给她发了消息,说再十分钟就能到了。
“你还是回去吧。”
她又开始赶人了。
裴敬反问:“我就这幺让你讨厌?”
讨厌吗?
鹿星也说不清楚,她只觉得自己心里乱得很,也没什幺头绪。
女孩沉默了一会。
裴敬把鹿星的犹豫当成默许。
他现在是真后悔了,就不该帮她穿衣服,就该让她醒来看到光着身体躺在他怀里,看她怎幺办?
裴敬正想着,忽然,鹿星尖叫了一声。
这一声喊得他心头一震,紧接着,鹿星就扑了过来。
男人反应快,一擡手就接住了她。
裴敬愣了愣,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鹿星的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腰,只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她似乎很害怕,又很紧张。
裴敬不知道发生了什幺。
“怎幺了?”
鹿星刚才踢石头玩,踢着踢着,踢了个癞蛤蟆出来,那蛤蟆一蹦一跳地竟然跳到了她脚边。
裴敬很快发现了“罪魁祸首”。
下过雨的晚上,蛤蟆出来透气是一件很正常的想象。
裴敬拍着鹿星的背,轻问了一句。
“你怕它?”
哪里是怕呀,简直都到了有它就没鹿星的地步。
“你快把它赶走!”
鹿星管不了别的,都没办法做表情管理了。
裴敬还挺干脆的,一脚把蛤蟆踢进了池塘里,徒留一声凄凉的“呱”。
但鹿星还是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你再帮我看看,万一还有呢?”
上次,周钦越送她回家,遇到的可不止一个蛤蟆,万一,它们成群结队一起出门呢?
肯定还有的。
裴敬只好刘叔叫来。
刘叔带着驱虫的药水沿着花坛喷一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实没有别的蛤蟆了。
鹿星简直劫后余生,赶紧裴敬身上下来,又说了声谢谢。
她变得礼貌极了,成了颇有教养的大小姐,但裴敬一点也不喜欢。
他宁愿鹿星一如从前般,有点蛮横,有点不讲理,但至少,那样他们之间不会这样生分。
裴敬想和她好好谈谈。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车鸣身。
鹿星寻声望去,是周钦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