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钟，城中的投标大厦里，一桩标案五分钟之后就要开标。
这是艺术馆明年宣传项目的标案，总价600万，分为上下两个标段。今日开的是上半标段。
其实，就招标书的要求和往年艺术馆的宣传片看来，这个标案没有任何的苛刻要求和技术难度。
600万做一个宣传片，绝对是一个肥差。
但奇怪的是，就是这幺一个肥差，却没人来抢。
此刻，项目的开标室里，稀稀拉拉地坐着三组来竞标的选手。
会场正中央，M台综合制作二部的组长王宏宇，正气定悠闲地拿着手机看股票资讯。
对于眼下这情形，他丝毫不感到意外。
毕竟谁不知道，艺术馆馆长和M台综合制作二部赖主任的关系，这两人不仅是大学同学，还是昔日战友，自从这位艺术馆馆长上任之后，连续七年来，艺术馆的年段宣传项目都会通过直接谈判的方式交到M台综合制作二部的手中。
今年，要不是两个月前出的一点点小状况，这个宣传项目也不至于沦落到要拿出来公开竞标。
这外面稍微有点眼力劲的人都知道，来抢这个标，是白走一趟，给人陪跑。
更何况，他们还在招标资格上做了些手脚，几乎是完全按照M台的资质进行编写的。
总之，今日这个标，他是势在必得。
想到此，他回过头去，望了望后方的两组选手，坐在后方的这两组人，是王宏宇请来围标的人而已。
也就是说，现在场内还没出现任何竞争对手。
距离开标时间仅剩三分钟，工作人员已经走到台前，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眼看一切就要尘埃落地之时，有人推开了开标室的大门。
一位脚踩大黄靴的高个男人，出现在了开标室的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会场里的王宏宇，微微一笑，直接走进会场。
而他的身后，一个女人，手中抓着一个苹果啃着，踩着双已经脏到发灰，磨薄了鞋底的converse帆布鞋慢条斯理地跟了进来。
这两人，王宏宇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熟悉得很。
毕竟放眼整个M台里，没有人不知道这两个出了名的麻烦精和搅屎棍——M台综合制作三部的制作人黄前汐和杨素橘。
王宏宇已感觉他的冷汗，正沿着额角滴进衣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对着朝自己走来的杨素橘发问：“你们来干什幺？”
“王组长这是什幺问题？当然是投标啊，你不会是觉得我起了个大早，是来给王组长鼓掌的吧！”
“开什幺玩笑，艺术馆是我们二部的客户！”王宏宇直接拉高了声音，警告杨素橘。
“在开玩笑的是王组长吧！公开招标，人人有份，这个道理，王组长，你不会是不知道吧？”
“杨素橘！你是没把我们二部的赖主任放在眼里吗？”
“话可不能这幺说！毕竟我来之前，也不知道，你们二部也会来啊，艺术馆的项目，年年都是直接给你们，今年没有，我以为你们闹翻了嘛！”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干的好事！”
“王组长高看我们了，我们哪有这种本领，那是艺术基金会干的好事。”
两个月前，艺术馆因为馆长上风俗店的丑闻，导致基金会介入调查，这才让这个一直是直接桌底下交易的项目摆到了台面上来招标。不过，现在不是扯这些的时候。
王宏宇自知论狡辩，他也不是杨素橘的对手，只能眯起眼来警告她：“我会到台长那边投诉你。”
杨素橘微微挑眉，脸上丝毫不见惧色，毕竟对她来说，台长室和监察室，算是她在M台的另一个办公室，三天两头就要被叫上去挨一顿骂，多去一次和少去一次也没什幺区别。
她不屑地一笑：“敢情二部的人，这只有告状这点小儿科本事吗？”
说完，她不再纠缠，到会场后方的空位上坐下。
前方的工作人员已经迈入会场，宣布：“开标时间到。”
这日的同一时间，M台综合制作二部的小会议室里，正在进行每周一次的选题会。
气氛不错，会议室不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坐在会议室最后方的杜汶隽，伸出手挡住了直射到他脸上的阳光。
已经入夏了，这意味着，他来M台也已经三个月了。
今年三月，他从大名鼎鼎的流媒体平台N网被挖角到此，现任M台综合制作二部的副主任。到目前为止，他还在熟悉N网和M台完全不同的工作方式。
袋内的手机振动起来，是王宏宇打来的。他知道，王宏宇今日去拿艺术馆明年的标案了。
此时，应是刚刚结束。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笑声响起。
杜汶隽起身到会议室外，接起电话。
刚阖上身后的门，王宏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急急传来：“艺术馆的标案被杨素橘给拿走了。”
听到这个名字，他微微一愣：“谁？”
“杨素橘！事业三部的杨素橘！”
他转过头去，望向了对面的办公室，对面是——
M电视台综合制作部事业三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