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胖子听见方逮说自己是西区第一个考上第一实中的人,连忙跳起来骂人,"要说考上职校也就算了,我们西区的小孩怎可能考上那个什幺实中,你别说谎不打草稿。"
黄豹瞪了那个胖子一眼,因为他确实听过自己的父母反复的说过这事,可是他极其讨厌这种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更是厌恶这种只会念书,满嘴大道理的人。
一时之间,黄豹看着方逮的眼神更加的不屑。
方逮不想再多作解释,他能理解在西区长大的孩子,都会存着拼命打压自己的自卑心理。
他们不是过分自负,就是觉得自己什幺都不配,只能卑微的低到尘埃尽头。
方逮唇边浅浅一笑,"我知道你们青帮有个规矩,喜欢赌人手指,那我跟你们赌。"
"你也知道我们帮里的规矩?"
同为刀口上舔血的黄豹,他听见方逮知晓青帮的规矩,隐约地觉得眼前的男人,总给人一种很紧迫的压迫感,不像是所谓的斯文人,让黄豹更加戒备眼前人。
黄豹挥着手指,让人把对牌拿上来。
方逮把领口解开,把袖子往上折起,"我当然知道,赌对牌切手指我可以奉陪。但我们得先说好,我只要赢一回,我要人,我不要你的手指。我输,你可以自己随意挑我的手指,我认赌服输。"
商容听到什幺对牌赌手指时,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双掌紧握的阵阵发抖。
方逮怎可能会知道这些江湖规矩?还要赌上手指呢?
手指可是他的所有,是他辛苦大半辈子的外科技术基础。
他怎幺能拿自己的事业生涯来开玩笑呢?
当黄豹伸出手指,还故意拿刀往手指示意一划的挑衅动作。
商容吓的花容失色,深怕方逮真的拿自己的手指去做赌注。
她三不管的着急直语,若不是有人拦着她,只怕她会冲上前去阻止方逮为了她冒险,"不可以,手指是他的命,没了手指他的外科生涯就毁了。"
商容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男人紧紧扣住脖子,冷锋冰刃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冷语威胁,"再乱动,我这刀可就不长眼了。"
"你是外科医生?"
黄豹忍不住讪笑,看着这眼前的闹剧,还有些趣味的看了方逮一眼。
这还细细弯腰,打量着方逮的手指,这才忍不住出言调侃,"啧啧啧,那你这手确实是金贵的吧。"
黄豹这人向来性情无常,自私阴狠,最喜欢毁掉别人的希望,看着他人苦苦求生,最后还是一无所有的悲剧。
"这样吧!那我们不赌了,直接用你的一根手指来交换你的女人,这挺划算的吧?"
黄豹突然来劲的拍着手掌,觉得自己想出个绝妙又刺激的点子,他直抽出腰上的短刀,直接丢到方逮的面前。
咔的一声,短刀直插于方逮的脚边,"女人跟手指,你只能选一个。"
方逮环视周围的汉子,如果只有四五个人,他还可以逞逞英雄。
诡异的是,黄豹今日带的跟班,却是人数众多。
抓一个女人需要动用那幺多的人力吗?他产生怀疑。
方逮又注意到这些人的身上,都是有随身刀具的。
正因为如此,他不宜跟他们硬碰硬。
如果他逞英雄的代价是会伤害到他心爱的人,那幺他可以退让妥协。
他弯腰拾起短刀,把这锋利的刀放在在掌上时,他是不惧怕的。
毕竟他跟这世界上最锋利的手术刀,日夜为伍着。
方逮起身时,他擡眸细望了商容一眼,他知道商容不想他做这种妥协,所以泪眼迷离的对他拼命的摇着头。
他有些心痛商容是因为他而难过啜泣,他总是不愿意让她哭的。
但他觉得商容还是误解他了。
因为手指才不是他的命...不当医生他不会死...
他当医生...只是为了先救自己,后者才是帮助老幼病弱。
如今,他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拯救不了,那幺他当医生有什幺意义?
他一点都不清高,什幺悲天悯人,悬壶济世都是别人自己设想出来的。
他当医生只是想让自己能活的好一些些,能让自己爱的人活的舒心快乐,那就足够了。
方逮的声音里,没半点恐惧跟紧张,只是云淡风轻,仿佛他要切的不是自己的手指,"帮我搬张桌子。如若没有一个地方能施力,你这把刀可没锋利到有办法削指如泥。"
方逮以手指轻划过刀锋,他故意别过脸,不忍心再看商容哭泣的眼神,他艰难的吞咽了喉咙。
一想起等会切指的血腥之事,他就不想让商容瞧见他狼狈,或是只能任人践踏的一面,更是担忧着商容会害怕这般血腥的画面。
他假想着,或许商容会觉得他不反抗,很是窝囊懦弱,但逞了英雄的下场,会让他不敢细想后果。
一根手指能换成商容的平安无伤,他觉得很值得。
因为对方逮而言...
勇敢不是以牺牲或是伤害到别人,所得到的利己。
勇敢,是用于想保护心爱之人跟妇弱老幼的力量。
勇敢,本来就是一种为爱的自我牺牲。
他持刀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知道商容的视线全在他身上,他无可奈何,只能劝劝商容,那语气温柔的,好似有着无奈的宠溺,"商容,你闭起眼不要看,你会害怕的。"
不可以...不可以...
商容盯看着方逮的背影,内心一阵惊慌让她乍然无助。
听见方逮的声音时,她刹那间泪流满面。
她不想方逮为了她,牺牲了他大半辈子的努力。
都说十年寒窗,天下知。
可学医之路不是这样的,他好不容易从千军万马中,独身过了独木桥。
人生最精华的岁月都花费在学医上,他在医院刀房熬了大半辈子,才在外科有了今天的资历跟地位的。
她不想方逮为了她,放弃了自己努力得到的一切。
她觉得方逮将来会怨她、怪她,亦是恨她的。
一想起方逮下半生的苦难都会因她而起,她就不想被他给拯救了。
她不想让自己成为方逮的苦难,成为他下半辈子郁郁寡欢的原因。
"不要...你们放了他...要钱什幺的都可以,不要赌了。"
商容泪流满面,她从来没有这幺绝望过。
她不想只是被拯救了人身,却永远活在愧疚中。
往后跟方逮成了相望,却彼此怨怼,只会互相折磨的怨偶。
如此活着有什幺意思,她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