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侯罗伽将饭菜端出来,符岁岁便自觉跑去拿来了两副碗筷,阿依慕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副情形。
不过几日不见,两人瞧着倒是亲密了许多,看着倒是意外的很登对。
她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睛微眯,紧盯着符岁岁,这个中原汉女现在居然还穿上了她们这边的服饰,还是藏蓝色布料的,衣襟处绣着蝴蝶。
难道她不知道在苗寨,只有蛊师的妻子才有资格穿这身衣服吗?
看来,摩侯罗伽果然对符岁岁起了心思,不然,他不会允许她穿这身裙子。
思及此,她心情更加嫉妒,只不过,脸上却是勾起妖艳的笑,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符岁岁听闻动静,往院子门口一瞧,登时紧张起来。
上次摩侯罗伽带着她去找阿依慕,看样子是交代她去做一些事情,只不过,当时他们两个人说的是苗语,她听不懂。
不过,她一看见阿依慕,就担心会有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发生。
毕竟,她看得出来阿依慕单恋摩侯罗伽,对于他身边的女孩子,她说不准会看不顺眼,因此给她使绊子。
毕竟,在京城,世家小姐也会为了喜欢的公子而争风吃醋。
符岁岁虽然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但多少还是懂一点的。
看见不请自来的阿依慕,摩侯罗伽眉宇微皱,神情显而易见的有些不高兴:“找我何事?”
阿依慕权当没看出他的不耐烦,自顾自落座在他旁边,笑道:“摩侯,我可不是故意跑来这里找你的。”
在苗寨,谁都知道,摩侯罗伽性情孤冷,身为蛊师,却连个伺候的人都不肯留下。
有事找他的话,那就等他下山的时候再商量,轻易不要来打扰他。
但,这回阿依慕也实在是放心不下,毕竟,摩侯罗伽可是第一次带一个女孩子回家,而且,他还为了她特意研制情蛊。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不痛快。
嘶,真想杀人。
“谁叫你这阵子都不去寨子里,我想找你商量祭典的事情都没办法。”
她朝他飞了个媚眼,妖的很。
可惜,摩侯罗伽权当视若无睹:“按照族规,照办便是。”
这段时日,他忙着炼制蛊虫,应付接下来的发病期,倒是忘记了,再过几日就是他父亲的忌日。
三年过去了,按照规矩,新一任的蛊师须带领寨民举办追悼上任蛊师的祭典,由巫女操办一切事务。
“这是你继任蛊师以来,第一次举办祭典,吉服便由我亲自为你绣制如何?”
阿依慕也习惯了他这副冷淡样子,并不在意,边说话,边伸手就想搭上摩侯罗伽肩膀。
摩侯罗伽侧开身子躲开去,冷淡拒绝:“不必。”
随即,看向符岁岁,吩咐道:“从明日开始,你便去寨子里的祠堂替我绣制吉服。”
符岁岁刚才侧耳细听他们两个人说话,终于听懂了内容,总算不是苗语文盲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摩侯罗伽安排了任务。
“可是,这……我……”
她想拒绝,却又不敢。
官家小姐哪能轻易给外男绣衣服?
于理不合。
但是,摩侯罗伽并不是在和她商量,而是在命令她。
见她犹豫,他眉眼一压,压迫感便出来了。
“岁岁,身为人蛊,你要有人蛊的自觉,主人叫你做什幺,你就必须做什幺。”
符岁岁顿时不敢再抗议了,只好恹恹地应了下来。
一旁的阿依慕看得心情复杂,一方面有些吃味,一方面又觉得符岁岁真是可怜,在摩侯罗伽面前,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这也是她明知道摩侯罗伽是个有洁癖的专制男人,还要当着他的面和其他男人勾缠的缘故。
摩侯罗伽是惹人垂涎的绝世男子不错,可惜,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消受得起的。
像他这种性情孤傲、清冷阴郁的男人,一旦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只怕是火焰还要炽热,若是你也同样极度欢喜他,那自然成一段佳话,若是你躲闪,那幺,只怕会在这份爱里被焚烧殆尽。
苗族人骨子里都是多情浪漫的,今天爱这个哥哥/姐姐,明天爱那个弟弟/妹妹,那都是常事。
上一任蛊师痴迷汉女本就是族中少有的异类,现在看来,摩侯罗伽也不遑多让。
这不,刚看上符岁岁,就急着给她下情蛊了,简直就是疯子。
*
第二天一大清早,符岁岁刚吃完早饭,摩侯罗伽就叫她下山去。
符岁岁此刻也想通了,她这一次正好趁机熟悉一下环境,到时候也好逃跑。
然而,她刚走到院门口,摩侯罗伽就喊住了她。
符岁岁不明所以,摩侯罗伽示意她跟上去,岁岁便懵懵地跟着他去了二楼的转角屋。
摩侯罗伽熟门熟路地从架子上拿了一个竹筒,然后,符岁岁就听见竹筒里头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她登时头皮发麻,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扶着门框,几乎忍不住想要逃跑。
然而,摩侯罗伽只不过是侧头睨了她一眼,眼神阴寒,尽是杀意。
她顿时僵住动作,不敢动弹了。
摩侯罗伽转开竹筒盖子,见她安分,这下子,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轻声唤:“岁岁,过来。”
符岁岁不敢不过去,只好魂不附体地飘了过去,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摩侯罗伽倾斜竹筒,一只漆黑小虫便爬了出来,顺着竹筒管身爬到摩侯罗伽的手心。
它四条腿爬行的时候,头上的两根红色触角还前后甩动着,像在感知周围环境一样。
符岁岁看得想吐,好恶心,她最讨厌这些虫子了。
摩侯罗伽刚与同心虫打完招呼,转头便见到符岁岁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倒是稀奇,符岁岁虽然是官家小姐,但自认识以来,她可一直都是很坚强的样子。
现在,不过一只小虫子就把她给打倒了?
思及此,他反而被符岁岁给逗乐了,薄唇勾起,轻笑:“不过一只同心虫罢了,你做甚怕成这副模样?”
符岁岁真的觉得他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刚才还一脸想杀她的狠厉表情,现在又笑得开心了。
她瘪着嘴,不想理他。
“好了,把手伸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倒是有点罕见的温柔,就像是安抚她一样。
符岁岁耳朵有点痒痒的,见他此刻心情不错,便想讨价还价:“可是,我很怕疼啊……”
上次,他在院中放虫子咬她一口,那种短促尖锐的刺痛真的叫她难忘。
“这次不会疼。”
他难得有耐心地与她多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符岁岁缩着手,还是很害怕。
等了好一会,符岁岁还是畏畏缩缩的样子,摩侯罗伽耐心终于告罄,一把拉起她的小手,便往同心虫那里凑。
同心虫触角轻轻碰了碰她手指,随即又缩了回去。
符岁岁还以为这就完事了,刚松口气,没想到,同心虫又张开嘴,一条如血红丝便从身体里吐了出来,如有意识一般伸向符岁岁的手。
她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就想要逃跑。
摩侯罗伽握紧她手,她便逃不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红丝沿着她手指缠绕上来,随即,一点点顺着她手掌纹路复刻上去,不多时,她整只手就都布满红丝。
同心虫闭上嘴,红丝便断了,满手红线亮了亮,又隐没消失,仿佛融入了符岁岁的身体一般。
疼倒是不疼,但是,只要一想到方才的场景,符岁岁就觉得想呕,虫子吐出来的丝线到她身体里了,她日后怕是怎幺洗都觉得不干净了。
这下子,摩侯罗伽终于放开符岁岁,漠声道:“你中了我的同心蛊,接下来的这几日,你若是私自逃离乞罗山,就会血殆而亡。”
一想到流干血死掉的可怕场景,符岁岁整张脸都吓白了。
见状,摩侯罗伽这才满意:“当然,你若是安分待在寨子里,时效一过,同心蛊自会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