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玛雅的厨艺还算可以,可是,每道菜不是辣就是咸,让她根本吃不下去。
在这个时候,她才难得想起了摩侯罗伽的好来,至少他做的饭菜就合她口味,清淡爽口。
但她现在也不好多说什幺,毕竟这里不是她家,她也跟着吃了一点,但总归是吃不太饱,到了下午申时就饿了,她捂了捂空瘪瘪的肚子,又起身去喝了杯水。
许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天色刚擦黑,玛雅就去休息了。
她一走,阿依慕就坐不住了,她伸了个懒腰,施施然起身,便打算出去了。
符岁岁有点害怕单独和玛雅共处在祠堂内,见她走,便不安地追问:“阿依慕,你去哪里?”
阿依慕停下脚步,颇有点诧异:“你问我的去向?”
符岁岁“嗯”一声,轻点头,气势弱弱的,看起来就很单纯的样子。
阿依慕兴味地挑了挑眉,看向符岁岁,不怀好意地暧昧一笑:“我还能去做什幺?当然是去会情郎们啊~”
她还刻意加重了“们”这个字,符岁岁回想起上次见到的情形,不由面红耳赤。
阿依慕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怎幺如此放|荡呢?
“喂,”她喊她,故意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我介绍器|大|活|好的男人给你。”
符岁岁听不太懂,但多年来家里对她的教养让她知道,女孩子不能在深夜出去私会男人的,这是违背礼教的。
“不了,你自己去吧。”
她自然是拒绝了。
阿依慕也不过随口一问,清楚对方肯定不会跟她去鬼混,再说了,她也不想事后挨摩侯罗伽吃醋的怒火。
听完她回答,她就离开了,走得十分潇洒,还是翻墙出去的。
符岁岁眼看她跑了,心下羡慕,晚风习习,有点冷了,她便走过去将门关上。
忽然,她听见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似乎是忍着极大的疼痛。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到底是什幺情况。
廊道的一间房门窗紧闭,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烛火,透过门板上的倒影,符岁岁依稀瞧出玛雅应该是在给自己的脚换纱布。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好像越来越痛苦,以至于喘息声都越来越急促。
符岁岁站在门外,不敢发出什幺动静,怕对方察觉她在偷窥。
门板上,人影拿了桌上烛火,往脚边凑去,应当是为了更好地看清楚脚伤。
符岁岁心里好奇,悄悄地往窗户上捅了一个洞,里头情形便依稀可见。
然,待看清的那一瞬,她瞬间骇住。
那只脚糜|烂半残,五根脚指头都不见了,残余的根筋血肉里涌现着一条条狙虫,它们扭动着身躯在血肉里钻来钻去,时不时咬上一口血肉,吞下后,身躯又使劲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唧唧”声,最终化为一阵迷烟。
然后,血肉里又重新生出了一条新的狙虫。
新狙虫又去吃肉。
如此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玛雅痛苦地睁大眼睛,手死死抓住烛台,蜡烛燃烧融化成的油蜡顺着长管滴落到她手上,但她浑然不觉,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发不出声音,只是痛苦地喘|息着。
符岁岁不知不觉中屏住了呼吸,夜风吹过,她遍体冰凉。
这到底是什幺人间地狱?
为何如此可怖?
她很害怕,更加渴望回到安稳的京城,回到家人的庇佑之下。
残月半落,烛火熄灭,整间屋子瞬间变暗下去,符岁岁满头大汗,失神地后退半步,又急忙跑回了堂屋。
玛雅握着烛台的手用力到青筋鼓跳,三角眼敏锐地扫过那抹快速跑离的身影,眼神阴沉又晦暗。
十八年了,她总该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了。
乌竺啊乌竺,你就算是死了,也休想摆脱我!
*
符岁岁跑回堂屋好一会了,整个人还是怕得瑟瑟发抖,她无助地坐在蒲团上,双手环抱住自己。
凉意来袭,她又随手拉起那件长衫盖住自己,许久后,心慌意乱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堂屋门被人从外头打开。
符岁岁立马惊醒。
来人是玛雅。
符岁岁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异样的表情,以免引起对方怀疑,但视线还是没忍住飘向她的跛脚,她想不通对方到底是如何忍住白天的痛楚,还能若无其事的。
玛雅依旧拉着一张脸,没看见阿依慕在场,也没问,又径直出去了。
符岁岁到院中水井旁边洗了把脸,暗中注意着对方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玛雅从耳房出来了,去了堂屋。
符岁岁便也去了耳房吃饭。
好不容易等她磨蹭着吃完早饭,阿依慕还是没有回来。
她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堂屋,与玛雅对坐着绣吉服。
玛雅撩起眼皮扫了符岁岁一眼,见她脸色隐隐发白,心底不由冷笑,她还真是跟铃兰一样的性子,胆小如鼠。
到了巳时,阿依慕终于回来了,只不过,带着一身酒味和暧昧痕迹。
符岁岁诧异,她竟是连澡都不洗就来了。
玛雅不愉的视线睨了阿依慕一眼,蔑笑讽刺:“真是个荡|妇,每天晚上就知道出去和男人鬼混。”
被骂了,阿依慕却也不生气,反而妖妖娆娆地媚笑:“玛雅,你是不是嫉妒我有一堆男人追着爱啊?”
“好了,”她摆摆手,浑然不在意,大方地说:“大不了下次,我分一个男人给你玩,省得你空闺寂寞。”
“滚,”玛雅随手拿了个梭子扔阿依慕,“嘴上没个把门。”
沙哑粗嘎的声音里却是没有怒意的,显然是在和阿依慕玩笑罢了。
阿依慕灵敏躲开,依旧笑嘻嘻的,不要脸地分享道:“昨晚的那两个男人好棒哦,弄得我超舒服。”
玛雅没好气地白了阿依慕一眼,“还不快去洗干净,然后过来撰写符纸?”
阿依慕点点头,应下了,身姿摇曳地走了出去。
玛雅又低头赶制腰封,小声碎碎念:“浪|荡点也好,省得净被男人辜负。”
符岁岁耳尖,听见她的话,一时间百感交集。
阿依慕要是生活在京城,这种做派可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可是,在乞罗山,却是合理行为。
她突然有点迷茫,难道她以往接受到的教育并不是全对的吗?
还是说,它只是适应那个环境的生存法则?
她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