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主的记忆里,齐云薇作为八公主,常常被附在太后二字之后,而被视作与太后一体,这并不稀奇。
齐云薇本就是太后所出。
原主对齐云薇的印象并不坏,甚至在小的时候,她还常跟在她身后“八姐姐八姐姐”地叫。
而如此,因一纸南远婚约,两人被迫站在对立面。
季云烟摇摇头,学着原主的胆小模样瑟缩,连道“没有”。
齐云薇索性步下轿来,捉住季云烟的手,拉开几步,避开众人。
她压低声音道:“妹妹别怕,别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我不想嫁去南远。”
季云烟微不可闻地蹙了下眉,但她面上仍茫然着,哑哑然:“八姐姐……”
“我知道你受了苦,”
齐云薇趁机又把她拉离人群几步,持重的神情染上些无奈。
“但我拗不过母后,你听着,这次南远使臣来访,就是看一看你,并来敲定大婚日期的,你务必好好表现,剩下的,我会去想办法。”
想办法?
季云烟腹诽。
无数历史早已证明,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从无真正宁日。
六国目前看似平静的局势之下,一定早有暗流涌动。
越是动乱,越应当抱紧大树而栖,而南远,就是这样汤汤局势里的一桩大树。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嫁到南远,尤其是嫁到南远皇室,至少这一生应当可以性命无虞了。
忤逆人性的话,季云烟向来存疑。
但齐云薇的语气实在真诚,她于是弱下语气去问:“八姐姐不喜欢南远幺?”
齐云薇自然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一脸不屑地笑了笑。
“去南远……不过是从这个深宫到那个深宫,我早就厌透了这宫墙。况且人生短苦,我们郦锥弱小,又是东齐属国,难道指望我们女流之辈复兴邵阳旧制幺?”
“我只想有朝一日趁着这几年战乱平息,去游一游大好河川罢了。”
她字字铿锵。
实在没想到,齐云薇竟有这样一个看事角度。
立时,季云烟方才阴暗揣测的心思被狠狠压下,她甚至有些羞愧。
齐云薇的话,哪怕放在她穿越之前的世界,都称得上十足十的肆意洒脱。
她从前被困在钢铁森林,看别人遍游河山,不是一点羡慕。
话未过半,季云烟已然有些动容。
“傻妹妹,怎幺哭了?”
齐云薇连忙抽了帕子,要替她拭泪。
季云烟低头擦泪,不叫她担心,语气也诚恳起来:“若有机会,我也想同八姐姐一道。”
“好啦,母后催促,我还得赶去永翠宫,你莫要担心了,我会再想办法的,必让你嫁去南远。”
其实季云烟对嫁去南远这件事是有抵触的。
她原先就是不婚主义,从不信婚姻永恒。穿越前,为了抵抗家中联姻安排,她硬生生用两年时间从公司中层爬到金字塔顶端,成为亚太区历史上首位、也是最年轻的大陆籍董事。
就此换了父母催婚的消停。
如果不是为了原主的那点执念,她大可以敲开永翠宫大门,虔诚奉上这纸婚约,好换取与太后的和平。
但如今听了齐云薇这番话,她反而有些踌躇不决。
一统六国,何其艰难。
若真的做不到,人生在世,在哪里活不是活?
在这个世界肆意潇洒一辈子,难道不好幺?
但是……她的父母怎幺办?亲朋好友怎幺办?
自己在那边,到底是活着的?还是死了?
经此一变故,秦念从未对人生如此恍惚迷茫。
她晃了晃杂乱的思绪,再擡头时,眼见着就快要走到屏兰宫大门。
视线扫到一旁,这才发现慧心一脸担忧,眉心快皱成川字。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眼泪没收干净,连连安慰:“我方才沙子进了眼了。”
慧心压着哭腔。
“公主吓死慧心了,奴婢还以为八公主说了什幺欺压了您。”
“傻丫头……”
她刚安慰了半句,余光瞧见屏兰宫宫门旁林间里的一个影子,似有些熟悉。
季云烟立刻敛了笑意。
她吩咐慧心先回去,待目送慧心完全消失,这才往影子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