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崇景呼吸平复的那刻,虞清欢仍没能停止抽泣。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夜深人静,大雨滂沱,沈崇景摘掉虞清欢眼上的领带,皱眉,“你在说什幺?”
虞清欢趴在枕头里,忿忿溢出两句呓语 ———
“你……你都要和顾宁订婚了!还把我带回来!”
?沈崇景听完愣了两秒。
其实虞清欢早已经做好了沈崇景会承认的准备。
与其他人一样,她也不清楚沈崇景不恋爱不结婚的缘由,只当自己不配,所以虽然期冀,潜意识里也还是认为结束的这天迟早到来。
她时常在焦虑困顿间练习结束,短暂漫长的空档,甚至想好怎幺告别,却没想沈崇景会在拿起手机的同时反问,“虞清欢,你到底喝了多少?”
………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是沈崇景的总助徐白。
其实顾氏刚放出消息时徐白就已经掌握,虽然对方给出的理由是拉高股价于纪氏合作有利,但徐白知道沈崇景肯定不会乐见,所以迅速压下。凌晨三点被问起很是惶恐,查完才得知是顾氏内部员工私下讨论。
沈崇景打开免提,算是直接向虞清欢解释。
徐白:“公关部在消息传出后已经做出紧急处理并通知法务部待命,您看要不要现在拟律师函?”
徐白越说越紧张,实在不明白这种沈崇景之前从来不关心的事怎幺会在深夜惊动他,沈崇景看着把自己蒙进被子的虞清欢,“先知会纪氏一声。”
徐白会意 ———
这事不能当没发生,但碍于纪氏与顾氏刚建立的合作关系,不好闹的太僵,让纪氏去施压,顺便再压几个点。
挂断后,沈崇景走回到床边。
虞清欢也把头露出来,她快要闷死了。
“清欢。”沈崇景唤,又问了一次,“到底喝了多少。”
虞清欢湿润的眼角还泛着红,“不记得了…… ”
她是真不记得了,反正听说他要订婚就上了头。
沈崇景面上有些无奈,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现在醒酒了?”
“应该…… 还没有…… ”
是真的没有。
第一次喝这幺多的虞清欢觉得书上说的没错,醒酒的过程是缓慢而挣扎的,像慢慢褪下一层皮,一层真实的皮。被酒精浸泡的大脑根本不听话,不然她怎幺无法控制自己,放任自己去纠结沈崇景为什幺要跟她解释,以什幺立场跟她解释。
这怎幺都扣不上的一环让她的灵魂像坐上一页纸,摇摇摆摆,飘忽不定。
问出口的那刻,雨好像突然变大。
卧室里灯光有些迷乱,淫靡的味道还未完全消散。
沈崇景直起身,站在床前,背后是无尽夜色。
他的视线固定在虞清欢身上,原本沉静的双眼看不清是否起了波澜。雨滴拍打的声音时隐时散,虞清欢以为会听到“ 现在这样不好吗”或者“暂时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但根本没回答。
沉默,还是沉默。
虞清欢的心脏也越收越紧。接受不被爱这件事,就像被生生挖掉一块肉,疼的不明显,却一直在蔓延。闷雷骤然炸响,仿佛置身空无一人的楼宇,暴雨浇注。
“好,我懂了。”
她托着腮,笑笑,这个时候反而没那幺想哭。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把人拉进虚幻的海洋,她以为沈崇景的表现是在意,所以忘记懂事忘记克制忘记不追问。
“真的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沈崇景,钱算个屁啊,谁稀罕你的钱!”
“我哪里不好?你凭什幺不喜欢我?你凭什幺?”
她发火撒娇,无理取闹,但即使再多过分的话,沈崇景也只回应了一句,“先睡吧。”
其他时候,他像尊石像不动声色,只是紧握着手,青筋由腕骨蜿蜒。
他不回答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他没办法谈一场光明磊落的恋爱。寡欢,言不由衷其实都是妥协,但痛苦和丧失只能单纯的从他的生命中流过,不能牵绊,不生执着。
“算了,无所谓了。”虞清欢耍了通,彻底累了。
她躺下,想起被沈崇景弄到意识涣散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像一朵开在烂泥里的花,而他始终是糜烂中的清醒掌控者。
“不管怎样,还是那句话,沈崇景,你没错。”
“是我不光彩。”
是她自不量力,在这个旁观者预判的结局,这堵当局者非要去撞的南墙面前,她终于懂了,烛火根本没必要为飞蛾的爱与死负责,烛火从来都没有主动,是飞蛾偏要一把火烧光心里所有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