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烟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四人亭话的举止被南远当朝一把手这样细致解读后,反而愈发引起宋开圻的反感。
即使知道,恐怕她也只会笑笑。
皇室联姻,利字当先,喜好永远排在最末。
宋开圻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衔金汤匙长大的孩子,在“忍”字上的造诣,远没有那些咬着血泪爬上来的人深。
不过这对于季云烟来说无所谓了。
从那两支白梅被送进屏兰宫的一刻,她便已知南远的意思。
现下,季家的态度就显得十分重要。
殷灯大约在一炷香前才出的屏兰宫。
季云烟有些迫不及待,又往宫门口看了眼。
“公主请看,弥州在这。”
她的视线被拉回。
十三公主的专属书籍借调员、阳乐殿藏书阁主事任绥,指着铺陈在桌上的六国地图,给她精准地指出了季家的位置。
弥州隶属东齐,位于东齐最南部,面积接近目前东齐国土的五分之一。
而它的南面,虽有干山山脉阻挡,但也算和南远接壤。
更妙的是,弥州狭长,其西面一长长尖角,刚好伸入郦锥东南。
这样一处兵家必争之地,竟被季家所占,果真会选地方。
而且自古以来,越是夹在大国之间的区域,反而越是安全。
因为这样的小国,利于作为大国博弈间的缓冲带,适合去消化一些冰山之下的东西。
例如,蒙古。
季云烟肚子里压了几百个关于弥州的好奇,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她揣度着,选了个最适合十三公主问的问题:
“任主事,弥州离南远这样近,南远若想侵吞,岂不就是出门迈右脚那样容易?”
话才过半,任绥便立刻警觉,立时去瞧门口是否有人经过。
他又压低声量,十分谨慎。
“公主,东齐自来警戒,其边境每十里便有岗哨,更别提弥州有公主母族季家坐镇,其军力不可小觑。因此别说大举进犯,就连偷摸越国的,都很难呢。”
“竟是这样……”
季云烟眨了下眼,看向地图。
“那咱们郦锥想来也有许多东齐驻军罢?”
任绥点头。
“原先是有的,大约驻军了一万左右,每三年一换岗。”
“现在呢?”
任绥思索了下。
“五年前开始,禄川那边就开始对我朝的驻军实行减员,陆陆续续,到今年,只剩不足千人了。”
禄川是东齐国都。
任绥这句话给季云烟提供了一个信号。
她猜到了结果,但碍于原主人设,她只好循循来问:
“为什幺要减员呢?”
“据说是禄川新帝即将登基,向外开恩,实施仁政。”
笑死。
东齐连借口都找得这样敷衍。
郦锥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又有满城尽屠的血海深仇,禄川无论如何都当以严密控制,伺机吞并。
何来撤军一说?
唯有一个可能——
禄川颓势逐显,无力支撑高昂的驻军费用。
见季云烟思索深深,任绥猜测十三公主可能对国际军事有些兴趣,便顺嘴往下接了一句:
“禄川虽裁撤了驻军,但南远却有意驻军我朝,这次使团来朝,正是要商量这件事。”
季云烟立时愣住,不由睁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