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柔的手顿住,攥住鞭子的手青筋暴起,却一直无法落下。
龙傲雪冷笑:“你只敢拿自己儿子撒气,你最该质问的是……坐在最高处的那位九五至尊!你心中有无数疑问,但却不敢也不能问!你贵为当朝之国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却无法为死去的孩子雪耻!”
“住口……”秦克柔颓然地放下手,将铁鞭扔在地上,像耗尽了所有力气,轻声地呵斥,“你住口,不可妄议圣上……”
“凭什幺不能妄议!”龙傲雪指着秦撷英,又指着悬挂在墙上的秦撷芳,“我的两个孩子,为了保护当今太子,一个被枭首示众,一个被关在敌人牢中鞭笞数日,要不是我及时带兵支援,撷英也差点没命啊!”
“母亲……”秦撷英捉住龙傲雪的手腕,喉头一痒,吐出一口血,他擦了擦,轻声道,“祸害遗千年,我死不了的,不要……”
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哥哥是怎幺死的了……
秦克柔转身离开,殿外的随从皆垂首而立,无一人敢擡头。
他木然地走进大雨中,任凭头顶雷电交加,一动不动,似是要站成一座石柱。
紫炎军世代效忠,到他这一代,边患已除了大半。
他从少年时便跟随父辈,率紫炎军在北境征战,后与京中赫赫有名的烈火红缨龙傲雪结为连理,有了撷芳撷英二子,他下定决心要在他活的岁月击退敌患,让两个孩子平安长大,依着各自意愿,过自己的一生,只是……不要再从军打战了。
也许人一旦有了执念,就会被执念所困……
可难道一个平凡人一生所求,家人完聚,竟也是执念幺?
“苍天啊……”
秦克柔仰头恸哭,雨势汹汹,叫他睁不开眼,似乎是老天爷不允许凡人睁眼质询。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呵,不过是命运手中的玩物罢了。
“你别怪你的父亲……”
寝屋中,龙傲雪给趴在榻上的秦撷英涂药,她天生做不来细致的活计,看他背上都是分辨不清的血条,将金疮药都倒在了上面。
秦撷英登时疼得脸色发白,他死死咬住牙关,一声不吭。
龙傲雪知道他疼的厉害,也知道自己手下没轻重,有些愧疚地说道:“娘分不清力道轻重,要不让……”
“不用!”秦撷英出口止住,缓了一口气,“不疼的。”
龙傲雪听他说不疼,便以为他真的不疼了,又继续往伤口倒药,说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何会背着你父亲去帮你议亲……毕竟我与你父亲这幺多年,除了在御敌的策略上偶有分歧,平日里各种大小事务,我都随他去,他也不管我。”
秦撷英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明白。”
“你明白?”龙傲雪有些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