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盆花被她放到了桌腿旁,一下午杜牧生都没再来上课。
后排同学围在一起讨论。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杜牧生踏入教室。”
“踏入了又咋样,下午还不是照样不来。”
“何止是教室啊,篮球都不去打了,咱们学校的篮球队可全靠他呢。”
“唉你们说他这样,学校也不管?”
有人嗤笑一声:“管?他爸是股东,谁敢管?”
大家一阵吁声,随后又有一人压低声音:“跟你们说个劲爆的,他上学期不是请了好久的假吗,听说是他妈去世了。”
“啊?真假?”
“我们篮球队的都知道,高一那会他差点退出,就是因为他妈的病。说来也可怜,明明是个大少爷,每次训练都要挤时间,一结束就跑医院去了,那段时间每次见他都顶着个黑眼圈。”
“怎幺可能,他家那幺有钱,不会请保姆吗?”
“唉,你们不知道,听说他爸不管他妈,只给钱,看都不看,他妈病了只有他陪着。”
众人沉默了一瞬,那人接着说:“更可怜的是,他妈去了没多久他爸就再娶了。”
有人啧啧感叹:“那也怪不得他叛逆,要是我我也得疯。”
……
陈瑶不知何时停下了笔,身后的交谈声散了,她却依旧握着笔一动不动。
笔墨在洁白的纸面上晕出大大的黑点,她眸光闪了闪,翻了一页,继续写。
日光渐渐下沉,浮云游动,光线从屋顶缓缓移动到陈瑶脚边的小花上。
她垂着眼,眼前方正的黑字整齐排列,她的心里却像塞了一团棉絮,闷的发疼。
晚上她抱着花走在学校时,仍旧是恍惚的。
她想起杜牧生,在她眼里,他是英俊的,优秀的,即使蒙上了阴郁的影子,也仍然是闪闪发光的。
他的人生处处明朗,永远都亮着绿灯。
可她不知道,他居然有过这样灰暗的过往。
陪着妈妈走向生命的终结时,他该有多无助呢。
陈瑶垂下头,轻轻出了口气。
忽然,身侧响起一声明亮的喇叭声,陈瑶侧头看去,一旁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杜牧生淡漠的眸子,正直直的看着她:“过来。”
陈瑶愣愣的看着他,一时忘了动作。
直到杜牧生又说:“上车。”她才回神,却是抱着花,犹豫不前。
“那花是你送给我的,昨天忘记了,现在要回来不过分吧?”
听他这幺说,陈瑶抿着唇,终于走了过去,她站在车窗旁,没说话,默默将花递上前去。
杜牧生看了眼她在花盆两侧细细的手指,伸出手,没接过花,而是将手伸向她细白的腕子,他似要触碰,在隔着几厘米的距离时,又突然顿住,收回了手。
“之前你向我道谢送了我花,现在我向你道歉,送你回去。”
陈瑶刚要摇头,杜牧生却拿出一本书,他将书举到陈瑶眼前,笑了笑,有些痞:“托人顺了一本你的英语书,想要吗?”
陈瑶伸手去夺,眉毛轻轻拢起,语气带了些不明显的娇气:“你给我……”
她抓着书往自己这边扯了扯,没扯动,学校里来来往往的学生不时侧目而视,陈瑶是知道杜牧生的显眼程度的,她不习惯被人注意,于是不再挣扎,认命的上了车。
车门闭合,四面八方的视线没了约束,全都赤裸裸的看过来,陈瑶低下头,小声要求:“快走吧。”
杜牧生满意的看着她坐了上来,如约将书递过去:“还给你。”
陈瑶赶紧接了过来,像是保护食物的仓鼠,紧张的抱在怀里,生怕杜牧生再次抢走。
车子发动,她快速向旁边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没注意到杜牧生唇角隐约的笑意。
一路上都很安静。
杜牧生总是沉默的,陈瑶侧过头,透过玻璃看到杜牧生的侧脸。
她想,他真的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