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阎魔琴姬—颜筝

【第十三回:阎魔琴姬—颜筝】

四月十八日的寅卯时辰之交,推云山涧.荡舟池的「停水歌台」之上-

采云补天手,有人说脱胎自西南苗疆的古老绝学—娲皇十八变,而衍生成了气宗·正气门门下的一门绝学和出招霸道非常,李希觉当年也是苦练了十年才有所大成,只见单纯双手交互翻覆的发功吐劲之间,即使是未沾对手身体衣裳于半分,也能立时挫败对手于无形。

但是,对方这般三教令使又是何等人物?一招挫败,虽是令人大感诧异和胆颤心惊,但发现已身功体尚未受到重创下,本该倒地的三人,犹仍自持身份和尊严的一个昂然站起,兀自擦去了嘴边溢出的鲜血血渍和再次催功运谷起来的不甘示弱。

「呵,三位越是认真交手,这一战...之后也会越是显得更没意义了呢?是吧?老残?」,喃喃自语的李希觉看望向了、浮水栈道尽头对边上的激战战圈是有了结果—除了杨影,方才夜里和自己话语寒暄过的孤影众杀手们十余人,终究也是寡不敌众地给一一缴了性命和倒了下来。

杀手,终究擅长的是一对一的暗杀功夫,说起明刀明枪的一团混战,人多人少的清楚优劣对势上,或许,就已经注定了、人手不足的天下楼,今晚可得再次吞下了苦涩的吃亏败北。

而以寡敌众的战事失利,李希觉也瞧见负了伤的杨影,还是能及时身手矫捷地跃上了、缓缓滑开池岸边的一叶扁舟,舟上之人,便是他和老残与另一位有些生份的白衣长发女子—难道,老残身边之人,可会是刚刚才见过面的唐不弃?

同时,一股裹着难闻的腐臭气味和混合了诸多药材之香气的味道是依稀可闻入鼻,也让李希觉随之干笑了几声,老残,尽管有所意见、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完成了自己刚刚交付的那些事情来—

那是刚刚两人在荡舟池池边给分道扬镳前的事了,李希觉要老残去张罗好一条小船后,再赶到庄院里的药房内某处去找寻几个木头匣子里装的薰香药土,也就是传说中能召唤尸人之用的引尸香和能可激起尸人们群起狂暴闹动开来的尸狂香,这些东西,便是方才晚上在元江王家府院中也曾看过之物。

「是吧?找船走水路过荡舟池上北边的祟山,这事老奴我理解;但...少爷,关于药房那件事,这就是你说的留了一手?他们...虽然死了,可毕竟都是咱们天下楼的弟兄啊?要用这种东西把他们催化成为行尸群来帮忙御敌...老奴我...我...」,只见老残用着不解的语气问着李希觉。

「...老残,别再磨蹭了,你又不是不了解行尸病这病症,现下恐怕已经传染遍了这整片的神朝疆域上,话说就算没有被尸人或尸鬼啃咬过,但就像这一满庄院的尸体,只要脑袋没破或是头没断,没死透的他们...接着会变成尸人或尸鬼给爬了起来复活的事,你也跟着余看了不少回,难道...这不就是时间的早晚罢了?」,李希觉语中透着无奈地说。

一出了着火未消的山谷庄院,李希觉一张望四面八方而来的火势,只有瞧见那越来越见火海张狂的势头,直觉大概是大举来犯的三教令使、吩咐了他们的手下人马又给多放了几把火吧!

但身处满谷炽热的大火包围下,若突破不了对方人多势众的包围,那幺,   找船走水路过荡舟池上北边的祟山,也许就是逃出生天的那一条路子了。

只是,说到引尸香和尸狂香的安排,对此,老残也还是颇为犹豫了一会儿,但又听见了李希觉下一步的「嫁祸江东」之计的安排后,他便还是心领神会地去了庄院里的某处。

呵呵...是啊!好个「嫁祸江东」之计,李希觉想把这趟祸水引着东流去哪了呢?三教令使啊!绝对没有想过吧?他们三个不但将会是和魔教勾结作恶的正派败类以外,还成了一起合谋操弄起行尸群肆虐药人谷的可怕恶徒来!呵!要是真的一世积累名声给扫地一空,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某种生不如死的惩罚了吧?

「呵!王爷在胡说八道些什幺呢?什幺叫这一战...之后也会越是显得更没意义了呢?」,双手撑着两腿给有些狼狈之貌站起的是千修真人,一个回气调息过后,奋起再战地右手翻掌收拢气劲,又是一招「大道风行」给快步近身逼上了李希觉面前,只见掌风又快又重的有如写照出风行草偃之压迫感,顿时,两人在停水歌台的大佛前、上演了一进一退的攻守交接下,千修真人一个重掌迎面扫过、   也带走滑过了李希觉脸庞上的一滴冷汗。

但高手对战的胜负两分,往往就在一线之机的快慢反应,就在泥鳅滑步的一个跨步退势间,李希觉也右手一招蜃影掌上手,当他脚步退至到底之瞬间,又见改换成魔教•追魂九步的轻功步伐一个扑前一拍,只见阴邪诡谲身法配合起、这套式路走的是虚虚实实的柔幻掌法,掌力却是丝毫不见逊色于千修真人的「大道风行」之下,瞬时,以快打快地一掌打在了回应不及的千修真人胸膛上。

「噗恶...哦啊...」,虚回一掌逼退了李希觉后,胸口挨了一掌和嘴里翻吐了一口血红的千修真人,脚步颠簸间往后退了几步后给就地一萎不起,但擦身而过的一道鲜黄袈裟披身的身影及时补上,佛门绝学之一的传灯手便是施展开来,「施主,小心了!老衲可不留手了!」,是十善禅师对上了李希觉,两人四手交缠上的肢体交接,传灯手竟一时和蜃影掌斗得是有来有往的不落下风。

\"那幺,群体围攻没占到便宜,现在,改换成了车轮战了吗?\",应招和拆招之间空档的心思略定,决定不欲纠缠硬战的李希觉,倏忽变招之快,立下是昂声一提的湃然吼声脱口而出—

「吼啊〜」的一道长声猛喊过后,威势足可比拟佛门狮子吼的一招「云龙吼」,强悍声劲震得是十善禅师一时两耳出血和头脑一片发白的又呆又愣,李希觉见状再补上一招蜃影掌,竟是打得十善禅师跟着撞开了台子上的木头围栏给落进了池水里,还一连激出了好几声「哗啦」作响的挣扎水花声来。

「可恶!十善禅师...好个武痴王爷啊!\"四惊奇\"之一的名号,果然是名不虚传!」,接着,话语未毕招先行,突然发招而至的百德居士,手下运使的一招「寒山攀梅掌」,也不失是儒门底下一门掌法绝学,伴随他那踏步翻身而起的飞旋身法给双掌落下,却见李希觉脑筋一转的应对间,赫然左腿一擡给即时划开的连环数击,也回敬以了一路「惊鸿游龙腿」来—

惊鸿游龙腿,出自概称拳宗东派•八大宗派之一的「刚烈拳派」之流的刚猛腿法,也是李希觉当年到访立足江东的刚烈拳派时,他和门派中第一高手的司马宗胜切磋比试之后,对方惺惺相惜下的一招本门武学相赠予他。

「嗯...」,游刃有余地擡腿出招逼退了百德居士后,李希觉暗自嘀咕了一声之间,两眼却已飞快巡视过了一遍四周水面,\"而方才热闹了有一阵的挣扎水花声渐渐没了声响,难道...十善禅师跟自己一样不谙水性给溺死了吗?\",李希觉在心里如此思忖着。

接着,却见水面上已是恢复成了一片平静无波,只看到老残一行人所乘的一叶扁舟,离着停水歌台这里、   还有几个舟身差的距离,以及...忽见一道衣着如火焰般灿红的艳丽女子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另一条木头小船之上,像是从池水北边的祟山方向而来,并且也似乎连人带船给朝着停水歌台这里是继续划了过来。

这个红衣女人又是谁?是敌?是友?只见来历不明的这个红衣女子,至少也该说是胆识非凡,因为池水这端在夜色下的火光映照中,理应可以眼见停水歌台上的剧斗还在,但她却仍毫不迟疑地行舟而至,对甫才击退敌手的李希觉来说,她又会是福?还是祸?

「王爷的好身手,老夫佩服!噗恶...只可惜...王爷走的不是正途大道啊!」,方才被李希觉一脚踢中的鞋印,还硬生生留在了百德居士左脸上的一目了然,多少自知实力有所不及的他,忍着左脸肿胀的阵阵抽痛,出口语带嘲讽之余,手里是紧扣着一把人称\"铁珠神算\"的铁算盘,却是蓄势待发的一腔斗志未见消退。

「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吧!」,但红衣女子也好,嘴上仍是在倔强耍硬的百德居士也好,李希觉这时候心里唯一牵系的事,却是远处已被大火焚烧了大半的庄院那头、引尸香和尸狂香的药效效力,也该是时候给发挥出来了—

「啊—是尸人啊!救命啊!」

「怎幺办?你们这些活死人...别过来!啊—」

「快!快逃!」

「要逃去哪?对了,还有那个台子...三教令使的三位大人也在那边!」

「不!你看!那里...那条栈道上面也有一堆尸人!台子那边也不安全了!」

「天啊!这到底怎幺回事?天杀的该死怪物!别过来!大家...不要怕!就放手和它们拚一把吧!」

「没法子了,就跟它们拚了!啊...好痛啊!别咬我!快!谁快来救救我啊!」

李希觉远望一眼的目光所及中,看到的、听到的   ...这就是所谓的哀鸿遍野了吧?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对应着数十以计的行尸群是赫然成群结队而现,从一方池水南边的岸上,他耳边不停传来了一声声的哀号和叫喊声是此起彼落,但也渐渐地从高声凄厉给转为终归无声无息…

「......」,一时间,停水歌台上的在场众人亲眼看完了、岸边另头剩下的那二三十个活人,就这样陆续惨亡于行尸群之后,无不各自鸦雀无声地又惊又惧,即使是武功高强和勇猛惯战的有如李希觉,也不免难掩从嘴边漏出了一声轻叹...

「唉...这样做...余真的余心有愧啊!」,不知为何,李希觉突然想起了不久前才看过的马老爹、   小丁和乱成一锅粥的那座元江府城,「呵呵......可不是呢?高高在上给看着天下苍生的神佛啊!」,李希觉转头看了一眼台子上正中处的小亭子里,那一尊黄铜鎏金的药师如来琉璃光佛佛像,尽管眼下行尸群的肆虐和活人之间的杀与被杀是历历在目,却依旧只是无语以对地摆出了一副法相的庄严肃穆,也彷佛是一番「无语问苍生」的表态。

而李希觉也好,三教令使们也罢,或许皆是震慑于眼前行尸群带来的血腥杀戮吧!停水歌台上的剧斗一个稍歇之际,却见有两三个遍体鳞伤的尸人,也摇摇晃晃地穿过了浮水栈道给走近过来。

「再见了,张武、李赐!」,却看见李希觉对他们似乎别有感情地说了一句什幺后,双手气劲一运,便又是一招采云补天手给轰然落下,须臾间,乍见跟着招式余劲一路破水震开给崩碎了大半条的浮水栈道,也连同几个走在栈道上头的尸人们、就此一并沉浸到了荡舟池的池水之下,两相浮浮沉沉地卷入了池水中,顺势也断了行尸群想要逼近停水歌台的可行之道。

「不管看了多少遍,每次看到行尸群出现的样子...总是让人心惊胆跳啊!」,说话的人是受了伤的杨影,原来在刚刚行尸群大开杀戒的时间里,老残也已经操舟靠上了台子给一行人登上了岸,随行而来的人、还有那个\"三十二号\"女药人的唐不弃,以及船上躺着一个正被五花大绑之中的年轻三教门徒。

「抱歉...那个...我不知道该叫你什幺?只是,我在暗室那里一个人给待的害怕极了!叫了几声,就跟着那位进来看我的老残大叔出来了暗室和一起上了船」,看着脸色有些惨淡透白的\"三十二号\"女药人,李希觉终于记得她叫什幺唐不弃的样子。

「没有的事,就算只要藏身那间暗室就能够保妳周全,但要妳一个弱女子无助地在那里待上一晚的避过风头,确实是余少了点心眼,该说抱歉的人是余才对吧!」,回应了几句安抚于她后,李希觉转身交代了老残是找来了船上的一条毯子、好为身体孱弱的唐不弃给亲手披上。

「......」,本以为会遭到李希觉予以大声斥责的回应,但现实中听见的轻声细语、却是这般不可置信的温柔暖心,唐不弃反倒不禁不知所措地无言以对和多看了一眼于他。

而回过神来,李希觉也打量起了停水歌台上的情况—眼见手下人马尽皆惨亡、自己三人又无力拿下李希觉的灰头土脸之余,一脸震惊的百德居士和千修真人,却料不着会更加震惊于接下来、李希觉打算加诸己身的一道「嫁祸江东」之计。

「喏,信,果然少爷猜想得不错,他们里头有个人、确实在身边带了这几封信—而信的内容有趣的很,竟然是三教令使他们和魔教•与天敌暗通款曲的信件...老奴瞧了瞧这信上笔迹,写信之人铁定是个落笔行云流水的行书大家...不用多说,老奴心想应该是那边...那个百德居士写的吧?而船上的这小子,也八成是他心腹亲信的手下吧!」,伸手交出了一叠书信给了李希觉后,老残回身看了小船上被捆绑着的那个年轻三教门徒一眼和不忘再给他踢上了一脚,「只可惜...武功差了些,让老奴动手抓他...也是无趣的很!」

是啊!难怪三教令使这班人,能可如此准确地找来药人谷这样的荒远之地来;也难怪与天敌他们、居然胆敢对药人谷发动如此仓促的一夜突袭,呵,本该势不两立的魔教和三教联盟的人马会狼狈为奸...真是好不令人意外的一个抱团结盟啊!

「接着呢?希觉哥,你又要做些什幺呢?搞成这样...是想把引尸香和尸狂香弄出来的这顶大黑锅...趁势让三教令使他们三个...替你背好背满,是吧?呵!」,随手在几处伤口敷上了些金创药的伤药疗伤后,厌恶地看了一旁那两个儒道两教令使几眼,拨弄着脑后一绺马尾的杨影是后知后觉地嗤然一笑。

「这点心眼不难猜吧!」,李希觉把话接着给说了下去,「不久前,魔教中人在元江府城里,才用上引尸香招来大批行尸海给攻了进来的惨事,到了白天,余相信就会是众人皆知了—至少有了元江王家和当地官府的坐实了铁证如山;再来,只要靠着这几封信和捉着船上的那个儒门小子当证人,要把他们三教令使和魔教绑在一起串起来一拉当串粽子...其实,这也不是多难的事吧?你说...对吧?两位前任三教令使的百德居士和千修真人...」

「呵,夫复何言啊!老道这次确实是栽给了王爷手上,但你的这番恶毒心眼...上头的苍天可看着呢!」,像是放弃了挣扎和反抗的认栽示弱,千修真人不复方才的来势汹汹,倒给一个瘫坐在了这处台子的木板上。

「你...李希觉,好肮脏的一副居心!但这样子做...对你又有什幺好处?」,但百德居士却是一反不同心境的又恼又怒,随即手中紧扣着的铁珠神算是一个发作、一手不下于蜀川唐门的暗器功夫一出招,也是他得以一招成名江南的铁珠神弹•九曜同坠,霎时,百德居士右手接连飞掷出手了、九颗拆卸下自铁算盘上的铸铁圆珠,无一不是夹带风雷之势给迎面而来的直飞击向了李希觉!

但是,李希觉又是何等人物?「呵,困兽之斗!」,轻笑一声,左手捻指做剑的一副下凡剑仙势态再现,聚气凝于两根指间的随手剑招使来,又是一招自创剑招的\"夜雨张狂不沾身\",只闻那\"哒哒\"数声间,便将来者如满天星雨般的铸铁圆珠、运指之中就给一一化解成破空四散而去。

而其中一颗铸铁圆珠,却是转而打向了、   刚才还在小船上的那一个红衣女子,去势有如一颗破空箭珠之流的锐利暗器,「呵,真惊险呢!你这一手...是要故意试探奴家我的身手的吗?好一个大名鼎鼎的李希觉王爷...竟然也会顾忌奴家我...这样一个小女子呢!」,但在可用电光石火来形容的短促之间,只见红衣女子是两指一夹、   及时给扣住了这颗铸铁圆珠在了鼻尖之前,这副好不俐落迅捷的身手,显然也不是一般可见的那些江湖高手而已。

只见来者伊人在额间缀了一瓣三焰火纹的巧致花钿,显眼不过的一头中原汉人罕见的赭红发丝随风轻飘、两分云鬓是垂耳而下的细如柳条,扮以头上梳整了一头凌虚髻,在在显出了富豪权宦之家的成熟女子、才惯有的几分雍容华贵,更映衬在了她那一身大红大紫的绫罗袖衫和霞帔之上;若是再说及了那条装缀成排珍珠的腰带和腰下一面绿底云纹的精绣马面裙,还有脚下踩着那双做工精致的艳红凤头履的林林总总,红衣女子这一身行头的奢华贵气,却也一点不逊色于她自身的美貌非凡。

而她,又是何时给登上了这个停水歌台的?刻意隐敛气息之间,又能无声无息地施展了一身不凡的轻功身法很是难得,隐约已有「踏雪无痕」的一流高手程度;只是,这个红衣女子年轻得很,了不起就是二十出头岁的青春芳华,杨影也好,老残也罢,对于她,两人是一时半刻内、倒也找不出哪个名号以对的摸不着头绪。

「呵,你...又要去哪?还不给余乖乖留下!」,见最后一手的偷袭杀招不能得手,百德居士倒也顾不得自身儒家高人该有的一派气节风范,狼狈而逃的下一步之间,李希觉即时一招蜃影掌给打在了他背后,登时,百德居士也落得口吐鲜血后给扑倒在地的一幕荒唐。

「呵,你们就别费心瞎猜了!」,一掌料理掉了想夺路而逃的百德居士后,这次由前代三教令使领导的一波趁夜偷袭,已经是敌人落得全军覆没收场,「老残,她,其实你之前也是看过人的!依余而论...这位姑娘该是出身不凡之人,颜筝...大名鼎鼎的指上成魔•颜泰山的独生女儿,也是当今魔教•酆都鬼狱门的新任右尊使,又或者是该称呼妳...第八代的阎魔琴姬?这位姑娘,余...说得可对?」

「呵,天下楼的情报搜集,倒也不容小看呢!」,两指将扣住的铸铁圆珠轻轻一卸后,只见红衣女子眼里含波似水的媚态是直令男人心头一荡的勾人心魂,「那幺,奴家也替身边的两位小伴给诸位爷做个介绍好了—船上左边的这人唤作是白梅,右边那人的名字则是冷香...」,这时候,原本先前该和红衣女子一起靠上了停水歌台的另一只小船,这时却才姗姗来迟的闻声划水驶来,只见船上还有两个白衣ㄚ鬟、   就跟红衣女子一样是姿色不凡之余,还有在小船上摆着用了一张大红绸布给掩盖住的一张貌似古琴之物。

而等小船一靠近停着,看似放下心来的红衣女子,也才转头给认真瞧上了李希觉等人来。

「唷!这位姑娘还真是顾左右而言他啊!我家少爷的话,妳是不是该搭理一下啊!」,看见红衣女子态度轻佻的无视以对了李希觉,老残倒是不自主得有些恼火起来。

「老爷子休怒!奴家...方才失礼了!」,红衣女子见状,倒也不做恼怒的微微陪笑以对,「只是,承王爷所言不差,奴家确实是名唤颜筝,家父确实为颜泰山,此番前来...也确实和身上背的、   这副门派之中的右尊使名头有关;只是,敢问王爷是如何知悉于奴家之事?毕竟...奴家年方十八,今年开春后,才刚出了门派一趟做着江湖历练,照理说...奴家可是王爷不曾见过的生份面孔才是啊!」

「呵,这又何难?」,李希觉轻笑了一声,「如姑娘妳所说的...武林中人一说到情报搜集的事...可是十之八九都认同、   那是我们天下楼...不曾被人小看过的吃饭功夫啊!」

停水歌台上,李希觉开始说起了、上个月收到有关于这次天下琴林斗琴大会的飞鸽传讯一事—春天三月,在花开烂漫的江东琅琊山珠林琴苑上,再度盛大又隆重展开的这场琴界盛会,可是每逢三年才举办一次的天下第一琴者之争;而在连夺大会五届魁首的李希觉宣布不再参与后,顿时,曾拿下三届大会亚席的琴公子•宣明轩,便是众人公认能在此届大会中夺冠称雄的不二人选。

但是,李希觉收到飞鸽传讯得来的纸条里所叙述,在那珠林琴苑上演的最后一战,琴公子•宣明轩—堂堂江东云麓山的天琴府府主,却意外败给了一名年岁尚轻的红衣女子和她一手弹奏的「阎魔八琴律」之下;而此人好巧不巧、便是站在现场众人眼前的这个红衣女子的颜筝,年方十八,略显稚嫩的青春俏丽之中,却已经是一鸣惊人的一代琴上强豪,一举更在江东是连败了十名琴界成名高手的一战成名。

「于是,阎魔琴姬,或说是姑娘妳这样令人一时惊艳的琴中惊鸿,余呐!好歹也算是一介琴界中人,又哪里舍得不好奇地给探上一回新鲜?余便又着信向上头要求差遣了三拨探子入了蜀川,总算才收到一封新的回信和一张姑娘妳的画像...」,然后,李希觉脸露浅然一笑,并回头瞧了瞧身后、杨影和老残等人一副恍然大悟时的模样。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明明相隔了有四五个大步差的李希觉和颜筝、却一下子忽见了李希觉已经近在颜筝的不及一步之前,「然而,妳可比画像里的样子好看多了!不知几年不见...妳额头上的旧伤可否还在?」,话说着,李希觉是左手一伸给摸在了颜筝的半边脸庞上,并且食中二指的指尖轻挪,而恰好停在了颜筝的右额一处之上。

「王爷...请自重,什幺叫做\"不知几年不见...妳额头上的旧伤可否还在?\"...你...为何也知晓在奴家这边额上的这弯旧伤?」,尽管颜筝是愕然一惊于李希觉那好不惊人的轻功身法之中,但犹仍强压下了心中乍然猛跳的心跳,踩开两只鲜红凤头履给急忙左右各退了一步;但自知方才若是李希觉对自己有了杀意,刚刚那一手换是什幺重手杀招的话...颜筝明白,恐怕已经是让自己非死即伤不可了。

「妳忘了?六七年前,西北荒山的孤独峰之战后,\"狐狸\"舅舅在伤重弥留之际,余曾经上了一趟妳们的酆罗山总坛和见了他最后一面...那时候,妳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小姑娘呢!」,看见颜筝如此反应,李希觉眼里是透出了一些的落寞是稍纵即逝,「现在...可长成好看的一个美人了,可惜了...如果没有那个旧伤的话...」

「你...\"狐狸\"舅舅?王爷说的...可是本门前任阎魔神君的苻离主上,是吗?」,阎筝紧张地轻抿了自己的嘴唇几下,因为...她用着右手的纤纤细指给摸了摸自己右额,确实有着一弯有如月牙印痕的旧伤在。

「呵,苻离主上啊!妳父亲...也是这样称呼他的,而妳的花钿...不就也是当年的那时候...妳求余允许妳...将来也能学着装点成花钿之用的吗?」,李希觉这次便不敢再对阎筝有所唐突,只是伸了右手一指给点了点自己额间、那枚有如花钿般鲜红的一瓣三焰火纹印记来。

「嗯...呵...王爷真是好记性!是呀!你瞧...连奴家自己都忘了跟王爷有关的这两件事呢!哈哈!」,阎筝笑了,她想起了那年之中、确有其事的一段记忆—要怪自己瞎参和了、父亲颜泰山和李希觉的比武切磋下,才给误伤出了的那个月牙印痕旧伤,一脸涕泪纵横的大哭大闹,可是吓傻了李希觉和她父亲的颜泰山两人。

之后,花钿的事…当初自己还搬出了又哭又闹的看家本事,才逼得一脸无奈的李希觉,终于是勉为同意的点头一笑呢!这些事,当颜筝在心中一个想起时,连自己也不禁脸颊一红地伸手把一张小脸给遮掩起来。

「哈哈哈!」,看见颜筝脸上泛红带笑的反应,李希觉也笑了开怀,毕竟...他对川东酆都鬼狱门的那座酆罗山总坛...倒也没有多少值得欢笑的美好回忆!而她,颜筝,却是存在了那少之又少的一段开心回忆之中!

而停水歌台的另一头,只见杨影的封脉点穴手一使上,已然无心再战的前任儒道两教令使—百德居士、千修真人,便两人成对成双地瘫倒在了、台子上的木头围栏边给动弹不得,有如两滩由人肉给摊成的烂泥一般。

「喔?原来是妳啊!那幺,这位颜筝姑娘,那妳也应该知道眼下...药人谷里的这片血腥惨况,到底又该是拜谁所赐?不就是贵门的斗魔•与天敌和他的同伙吗?」,话锋一变,老残眉头一凛的一句问话,倒也说开了药人谷现今情势的冷酷现实来。

「这一点,奴家不能否认,但...与天敌的所作所为,奴家无权也无力替他做什幺争辩!」,颜筝坦白的说,显然心境上不是和来犯的与天敌他们是同一路人

「喔?姑娘既然没有着相同于与天敌一般的心思,那幺,此时此刻...妳...堂堂魔教•酆都鬼狱门的新任右尊使大人,又为的是什幺来到了药人谷这里?请恕我杨影不会说话...」,先前因为御敌交战负伤的杨影,手中的雾影剑是半个剑身拔出了剑鞘,略显削瘦的脸庞上,更是一脸横眉竖目的不怀好意,「只有忠肯一言...这里,还请姑娘妳坦白的好...」。

「这...久闻孤影众杀手之最的杨影先生之名,本以为是沉默寡言之人,不料...却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豪爽之辈呢!」,颜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又是摆出了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虚与委蛇模样。

「颜筝姑娘,他们两位说的也对,妳...总该不是为了和余叙旧,所以才找上这里而来的吧?」,而长夜将尽,谷里山风搧起了池水上的一片清凉,更显得是池水南岸那一片火光灼灼如白昼之下的炙热非常。

「是的,王爷说得明白,只是...一时半刻之间...奴家还真的不知该如何直说出来?」,颜筝轻咬了一会儿嘴唇后,眼见李希觉等人是目光如炬地瞧着自己的回应,心思一定,便甩手拨开了衣裳下摆的马面裙,右脚一个膝盖着地后,紧接看见她双手十指交握合拳地抵住了额头,再一个把自己头脸给低了下来。

「嗯...」,因为和舅舅•苻离的血缘关系,李希觉对魔教•酆都鬼狱门中的礼法制度并不陌生,他更知晓颜筝现在摆出的样子、大抵是有些以下对上在呈报事由的一般行礼如仪,心里不禁也有些莫名的忐忑不安起来。

「奴家...此行奉家父颜泰山之命而来,转达他以前任上尊使大人、现为酆罗山总坛•戒罚洞的掌刑长老之名义,谨代表伙同酆罗山总坛之三十六洞所有长老之联名共识,在此恳请王爷允可一事...」

「嗯,妳就直说吧!无妨!」

「那幺...奴家我...嗯,属下右尊使•颜筝,以及合家父众人之意...还请王爷以本门苻氏一族少主之身回归于本门门下,而属下等人愿助少主拨乱反正、铲除门中僭位者的千手修罗•程通海一党,并随即奉少主就任第八代阎魔神君之大位...扎嘎喇必!愿少主大人神佑赐福!」

「......」

此时此刻,停水歌台之上,只见越是简单明了的有话直说,就越是可能成就了一番令人惊心动魄的历史一页—

开什幺玩笑?谁?李希觉,当今天子亲封的皇弟郡王,天下楼视为未来砥柱的武痴少主,现在,若是颜筝说的这一席话没有虚假,那幺,再又一个魔教•酆都鬼狱门的阎魔神君名号加身...如此一来,天下武林虽大,但现下...可将有半边的天下武林,可就是属于了李希觉—

有了朝廷的支持、天下楼的情报网络和杀手刺客之助,又有成为魔教各门派共主能掌控的征战兵力,放眼天下武林的英雄豪杰,又或者比肩于那些雄霸一方的各国诸侯,李希觉,又将会是何等举足轻重的一个名字?

但相较于李希觉的不发一语,不等颜筝的话说完,杨影和老残两人,已是瞠目结舌的面面相觑,就连一旁不是武林中人的唐不弃,也感染上了紧张气氛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吁呼...」,然后,只见李希觉长呼了一口气之后,也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现在,他那副隐藏在闭目不语之下的心思,谁...又能够忖度出个几分来?

◎下一回故事:在那棵老梅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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