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埃及1:宫廷婚礼

高悬于天的神殿泛着冷峻的金属光泽,将庞大的阴影投射在露天祭坛上。几艘飞艇从城市低空急速掠过,惹得那些低矮建筑的居住者一阵惊呼。

当阳光吻过尼罗河的时候,数千艘渔船早已经在宽阔的河面上摇动起杉木小桨,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在下埃及一座蓊蓊郁郁的宅院中,府邸主人的女儿芙亚丝,沐浴过后紧张换上了新衣。

对她而言,这是不寻常的一天。因为今天她就要进宫,侍奉法老尼夫里尔二世,成为他的妃子。

她二十一岁,有乌黑的秀发和明亮的眼睛,虽迟迟未嫁,却是一位出了名的美人。

法老则更加年轻,才刚刚度过十五岁的生日,正是一个适于结婚的年龄。

在尼夫里尔二世的母亲,那位先法老最宠爱的大王妃在世时,芙亚丝曾经应召进入宫廷,很短暂地照料过他。

作为大贵族的女儿,芙亚丝的工作并不繁重,只是陪伴王子玩耍、并且照料他的健康。她给他擦拭身体,为他歌唱,哄他睡觉,也观看他挥舞短剑、把莎草纸折成鳄鱼的形状。

这位王子在地图前宣誓了他年幼的野心,拉着她的手说:“我将成为广大领土的主人!”他的指尖滑过宽广的屏幕,“你想要什幺?财富,土地,珠宝?到时候,你可以把你的要求尽情提出来!”

芙亚丝微笑了,说道:“那幺,尊敬的殿下,请您好好吃今天的晚饭吧!”惹得这孩童不满地撅起嘴巴。

王子是聪明的,漂亮的,虽然稍有任性,但是却依然能够轻易获得身边每一个人的喜爱。他是这神圣国度的继承者和未来的希望,终有一天,他耀眼的光辉将照拂这国家,一如他父亲那样。

芙亚丝对自己的身份感到光荣。她既是这位王子熟悉的玩伴,又是一位年长的姐姐,由于她母亲与大王妃的深厚友谊和她的出身,这关系甚至可能会变得更亲密。

宫殿的纱幔轻轻飘扬,在凉爽的晚风里,大王妃露出温柔慈爱的笑容,望着他们说:“真是好呀!”王妃也曾捧着书对她说,“我想,有一天,也许……”

王妃没有说可能会发生的是什幺,但芙亚丝在心里一直明白,她也一直怀着由衷的期待与热爱,盼望那一天的到来。

可是,在大王妃许诺的那天到来之前,不治之症就已打倒了这位佳人。且那病情急速的恶化了。

等到大王妃去世的时候,芙亚丝也离开了王宫。在这之后,战争、法老驾崩、王子继位等事件接踵而至,她始终没有获得靠近王子的机会。于是那座睡莲盛开的碧绿水池,一根又一根巍峨耸立的金柱,以及纱幔后尽情欢笑与奔跑的王子,都成为一段可望不可即的回忆。

之后的那些年里,在举国欢庆的典礼上,在黄金马车驶过的车辙后,芙亚丝又成为了那些伏身跪拜他的人的一员,亦步亦趋跟随在她父亲身后,向这位拉神之子献上最真挚的祝福。

当扫过她所在的区域,年轻的尼夫里尔二世并没有多停留一秒一毫的视线。

于是芙亚丝的心头便被一股浓厚的失望所笼罩:看来,他已经将她完全忘记了。

她的父亲出于奇货可居的心态,一直没有安排芙亚丝的婚姻,但随时间的流逝,也渐渐感到失望,开始替这年长的女儿相看起一些下层军官或是身份尊贵的鳏夫。

至于芙亚丝呢,她对自己的企望感到一阵羞耻和惭愧,但更多的也许是无望的绝望。

直到棕榈树长出新叶的某一天,宫廷的使者驾临,宅院上下、乃至整个埃及,都接到了尼夫里尔二世的旨意。

芙亚丝将成为法老的第一名妃子。

父亲对她的态度陡然热切起来,着人订购来许多华美衣装,用鲜花和珠宝装饰她的卧室,仿佛从始至终都相信大王妃的那个约定存在。

宾客接踵而至,礼物堆满了仓库,宅院进入喜气洋洋的气氛。宴会在举行,篝火在燃烧。宅院不分白天黑夜,都是一样的明亮。仆人不时向门外抛洒银币,引来平民的哄抢。甚至街道两旁的高大树木都被砍倒,以便为前来祝贺的宾客留出停放飞艇和马车的空地。

而更多的人则流向了宫廷。芙亚丝也穿着合乎身份的衣裙,从侧座转移到主座,又更换新衣,乘上前往宫廷的飞艇。

她一如既往对外保持沉着镇定,好像这一天的到来本来就毋庸置疑那样。然而心里,她其实充满忐忑与尊敬的感情。当年那个小小少年,如愿成为了广袤国土的统治者。可是,他的这道旨意究竟只是随意为之,还是当真记得长辈代他许下的诺言呢?

倚在飞艇的舷窗边,芙亚丝轻轻哼起那首关于洁白睡莲的歌。

“小船啊……花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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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为止,尼夫里尔二世的宫廷里只有芙亚丝这一位妃子。因此,想说什幺、想做什幺,都听从她的安排。

但在芙亚丝这位新王妃从飞艇落地、抵达宫殿之后,她所面对的事情很统一,那就是沐浴、沐浴、再沐浴。

用芬芳的精油涂抹头发,再裹上亚麻细布熏蒸,进行细致的梳理。十多个侍女服侍这位妃子,按摩她的肩膀、腰和腿,用鲜花和水果制成的软膏敷满她的身体,直到她的皮肤洁白细腻、香味扑鼻,几乎看不到毛孔为止。

浴池里充斥热水蒸腾起的雾气,遮蔽了纺织精美的珠帘和辉煌的宫殿穹顶。甜蜜的香气将芙亚丝熏得几次昏睡过去,她又在侍女触碰自己时重新醒来。

她们搀扶起芙亚丝,将她全身上下擦拭得干燥洁净,抹上最后几层精油,为她穿戴起青金石与孔雀石的珠宝,以及金线金珠缝制的衣物。

她参加了第一场宴会,带着沉重的饰品和华丽的妆容微笑面对众人,很快又退下,重新进入浴池,卸掉妆容饰品,涂抹另一种味道的精油,更换红玉髓的项圈、黄金头冠和亚麻褶裙。

法老时而出席,时而在神庙中祈祷,他身影匆匆。灿烂的金光充斥着宫廷。宴会里的人们在欢笑,在舞蹈。欢快的音乐声中,他们纵情举杯,既是庆祝法老的婚礼,也得意于自己的地位和财富。

当芙亚丝记不清换了多少套衣服和饰品,浓郁香气已经渗进肌肤,她已经昏昏然的时候,仪式才姗姗到达了尾声。

坐在高于众人的座位上,芙亚丝喝了一口葡萄酒,终于有余裕仔细地打量她的君主和丈夫。

比起许多年前的那个幼童王子,如今的尼夫里尔二世已经完全是一个合格统治者的模样,只在脸孔当中依稀存有昔日的影子。

他佩戴王冠,面貌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嘴唇抿起,蜜色的脸庞犹未脱去那青涩的轮廓,但个子已经很高,只穿一件胯裙,显示出胸腹部紧实的肌肉线条。

芙亚丝低垂眼帘,把目光投向法老脚踝上的黄金脚镯,它们被雕刻有鹰隼和眼镜蛇的纹样,镶嵌的绿松石和红玛瑙闪烁着夺目光辉。

尼夫里尔二世盯住她,对她举起酒杯。无数灯烛发光。芙亚丝目眩神晕,口干舌燥,举杯回报以一个笑容。

官员在呐喊,宾客在欢笑。尼夫里尔二世和芙亚丝王妃对他们的臣民举起了酒杯。

宴会结束后她仍然要沐浴,倚着马赛克镶嵌的浴池池壁,在热水中漂漂荡荡陷入短暂的睡眠。蜂蜜和香料抹过头发。莲花与晚香玉芬芳扑鼻,一如许多年前歌唱的那样,飘荡到她鼻前。

她做梦,梦见年幼的王子朝她走来,又摇身一变成为如今的年轻法老,他的手在她汗湿的脊背上游走,掠过她的乳房和小腹。

公羊在柔碧的草地上低头啃食,而他的阳具没入她身体。

芙亚丝惊醒,看到窗外太阳西沉,侍女们正跪在浴池边微笑着注视她。

她已进入了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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