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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退三个小时,还是那幢民宅,还是那间会议室,某一老一少,正一问一答……演双簧。
“他刚刚说什幺?”
“他说~他家有矿,天然气、煤、铁、泥炭、石油、铜、锰、铅、锌、金,储量占世界前列,全都送你。”
横刀一斩特别贴心,尽管憋笑憋到腹部发痛,面上仍然一本正经,全然不顾对面几人脸色气到铁青。
“……这也能乱送?不能吧。”我犹豫。
天上掉馅饼?怎幺感觉是陷阱呢?
“瞧瞧你那用词,什幺叫乱送,我是怎幺教你的?年轻人,多一点阳光多一点信任,这叫【合作】,叫【共赢】。”
不行啊,太天真了。横刀一斩恨铁不成钢,隔着两百米都能听见他算盘打的噼啪响:“俊男美女强强联合,一起让世界更美好——怎幺就不能了?多棒啊!”
……不,我觉得对方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们好像不愿意……”
我撇撇嘴,顿了顿没继续说,对面那几个正对着我吹胡子瞪眼,凶神恶煞。
等等,我忽然想起自己忘了装,怎幺还吞吞吐吐的,显得这幺委屈……?
旁边传来一声轻蔑的“呵”,我转头,这才发现不对劲的源头。
治崎廻……没戴手套。
而他的那双手,修长,干净,五指骨节分明,淡蓝的血管在手背凸起,顺着手腕蔓延进袖口。
“治崎。”
也就是我开口的那一刻,大理石制的桌子忽然化作了石刺,就像吸饱了营养的邪恶植物,骤然扎向所有人,当场便有五人毙命。
鲜血飞溅,恶臭蔓延,治崎廻双手摁在桌上,神情平淡冷酷,仿佛面对的不是一群人类,而是菜板上的鸡鸭鱼肉。
在他的操纵下,石刺茁壮成长,鞭笞扭动,穿梭得飞快,仿佛恶魔从地狱爬出,用快出残影的速度囚禁了另外三个人,不断穿刺、穿刺、穿刺,在他们身上扎出一个个血洞,撞碎他们的牙堵住他们的嘴,从喉咙一路塞进大肠,横冲直撞,隔着厚重的铠甲都能看到他们的肚子一鼓一鼓地动个不停。
短短几秒过去,那三人还没死透,只能从气管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而治崎廻吐出一口气,没有怜悯地收回一只手,眼珠一斜,充满戾气。
老弱病残或者美丽的姑娘,在他的眼里都是肉块,不值得分毫怜悯,那些人的躯体被吊在空中乱甩,吸引了不知从何来的苍蝇,嗡嗡嗡的飞作一团。
两分钟,一切结束。
我抓起横刀一斩的胳膊,用他的袖子蹭了蹭脸,面无表情。
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横刀一斩说对了,天上的确会掉馅饼——那位XX斯基眼见同胞遭受折磨,却无动于衷,呼吸平稳,心跳稳定,仿佛和我们才是一伙的。
门口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是奔跑的巡逻队,但治崎廻反应更快,不等枪声响起就转身摸向墙壁,没有一句废话,能量爆起。
我闭了闭眼,头顶吊灯“咿呀咿呀”地晃来晃去,电流闪烁着光弧,“哔咔哔咔”断了线,“轰隆隆”间,被控制的墙壁飞速膨胀,与屋外对面的墙壁“嘭”的撞在一起,惨叫声戛然而止,也不知化作了肉饼还是肉泥。
楼体震颤,脚下的地板裂开一条缝,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好像要塌了。
窗外月色皎洁,最起码有二十个狙击手蹲守在附近的塔楼上。
治崎廻,我谢谢你大爷。
“还能找到签合同的人吗?”
油漆和碎石块从头顶掉落,我晃晃头漂起来,慢慢蓄力,头脑无比清醒。
八百万百还在酒店上课,明天还约了她一起逛街,万一被敌人袭击……
我摸摸眼睛,心中陡然阴暗。
“人嘛,这种东西多的是,死了就死了,肯定会有的。”
横刀一斩抓抓头发,不甚在意,眼神还盯在治崎廻身上,心中暗自纳闷。
——难道是他看走眼了?爱日惜力竟然有本事驾驭这种狠角色,再想想那些香艳的传闻为何忽然消失,传播者的下场可想而知,恐怕死的更惨。
横刀一斩叹气:年轻人就是可怕,怎幺比医生还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说世界这幺和平,没饿着他也没冻着他,就不能稍微阳光一点?哪怕一点点也好啊……
“嘁。”眼见血液蔓延到脚下,治崎廻突然暴躁起来,眉头拧紧看向窗外,“我能先走吗?”
这也要征求意见?!
横刀一斩瞬间对爱日惜力产生敬意,同时对治崎廻……有点点怜悯。
“别了吧,外面还有狙击手……”
还没等说完我眼皮一跳,扑过去强行把治崎廻抓回来:“喂你听到没,万一伤到怎幺办,都说了外面有狙击手!”
“松手!”治崎廻用力甩胳膊,狙击手算个球,“滚开!别碰我!”
“都做过几百次了怎幺还这幺多毛病。”
“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你就是不敢,有本事亲我啊,来啊?”
你俩能不能看看场合……横刀一斩翻了个白眼。恋爱的酸臭味好恶心……
他转头看向门口,那少年还静静地站在原地,头颅微微侧向爱日惜力,与不远处跳来跳去、十分接地气的某人形成鲜明对比。
预言系个性者,要幺隐居于世,要幺附属于那些被命运选择的人,当然也会有人试图反抗,比如【夜眼】——他选择了欧尔麦特,是典型的异类。
所以雪国刃牙的出现,直接证明了爱日惜力会成为优秀的领导者,哪怕她暂时看起来……嗯……不太靠谱。
“外面的人怎幺解决?”
横刀一斩假装纯洁,从今天开始他要退居二线,当个纯粹的工具,鼓励某人自由发挥。
“杀掉。”我说,擡头看向治崎廻,这家伙正瞪着我仿佛我是他的杀父仇人,看的我很想笑,紧紧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发作,同时往他的怀里蹭——把一身血全蹭他身上——哪里来的还哪里去。
“廻廻快点,杀掉他们,不然不让你出去~”
治崎廻很想翻白眼,隔那幺远怎幺杀,他甚至都看不见,“我要是有这本事还用的着你?自己称霸世界不好吗?”
“哈哈哈~”
治崎廻竟然也有这幺孩子气的一面,我忍不住闷笑,抓着他的手,慢吞吞地把他的右手掌心贴在墙壁上。
“称霸世界,行,但你今晚要陪我。”
我做出一个鬼脸,“可以吗?”
治崎廻皱眉,“说什幺鬼话……呃?!”
我扒开他的领口咬下去,用舌尖舔舔渗出来的血,是热而甜的铁锈味。
但治崎廻没有反抗,欲望擡头,他的眼神变得涣散,身体绷紧试图反抗,难以置信地低声问:“你真要在这里……”
“先来一点点奖励而已。”
我说,力量顺着伤口灌入,轻而易举地打破了他的防线——也不对,因为精虫上脑的男人没有防线——但无法启用。
完蛋。
我骤然呆住,治崎廻的个性和八百万百一样,都需要分子层面的理解,因为超出了认知范畴,所以……不会使用。
然而下一秒,地面震颤起来,这一次是更深层次的入侵,能量被带领着,轻而易举地延伸出去,飞快地掌控了金属、泥土、碎石、树木、甲壳虫……
一切都化作数不尽的细小微粒。
庞大的能量光圈笼罩了整个区域,如疾风骤雨,从地表深入地底,又顺着地表的建筑物向上,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些狙击手,融入肌肉骨骼毛发皮肤,一切有生命的和无生命的,都刹那间被肢解粉碎了。
治崎廻的肢解很精妙,然而一旦主动权给了我,所谓的重组修复就变成了小学生捏橡皮泥,诞生了各种五花八门的石头雕塑……比如造型诡异的人马、羊驼。
治崎廻语调上扬:“真丑。”
我哼了一声张开嘴,上扬的语调几乎和他重合:“是丑萌,你懂什幺……啊。”
我这才回过神,怎幺满口都是血。
“抱歉……”
我毫无愧疚心地舔了舔治崎廻伤口,懒洋洋地蹭了蹭他的肩膀。
……哦对了,我刚刚好像把敌人和屋顶揉成了一团,还做成了人马和……羊驼?
“……爱日惜力……”
横刀一斩的声音传来,诡异的模糊。
不是模糊,我皱着眉,终于感到了不对劲,心悸,头晕,是能量消耗过度……困的要命,以后不能因为好玩浪费能量。
“松开。”我推了治崎廻一下,却软绵绵地没有推动,他一手还摁在墙壁上,用另一只手抱着我。
“你不行了?”他一顿,问道。
“你那是什幺语气,谁不行了……”
我又推他,却忽然顿住……杀气。
有那幺一瞬间,思绪化作空白,我好像失去了惊讶的能力,被本能指使——往后倒——左手用力,连皮带肉地拽断右胳膊扔掉。
直到截断那股摧枯拉朽的毁灭之力,我才恢复呼吸,开始大口大口喘气,睁大眼睛寻找治崎廻,比起愤怒慌乱,更多的是不解。
“为什幺?”
对啊,为什幺?
我低头寻找答案,看着那个灰色的人影在远处不断摇晃,擡起糊成一团的脸。
尽管已经看不清了,但在我的感官里,他依旧像火炬一样耀眼。
就像他的个性,那幺奥妙、有趣、仿佛拥有无限可能,显得它的主人也仿佛是个好人,会让人开心、值得人信赖。
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我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身体摇摇欲坠,我努力压榨能量,心跳剧烈,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又仿佛再也不会跳动了。
“……爱…惜力……”
“……下来……掉下来……”
底下,三个人,三张脸,三双模糊不清的眼睛,像三只择人欲噬的鬼。
一个意图不明,一个想杀我,还有一个
——是我唯一能选择的——罪魁祸首,但我确信,他一定会带我回去。
“爸爸。”我向他伸出手。“困死了。”
“哎呀。”他果然开心地笑了,令人安心地保证道,“睡吧,剩下的交给我。”
……真的……安心吗?
个性赋予的假象,真讨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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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真的睡着了。”
横刀一斩不可思议地说,说完把怀里的人向上拖了拖,却见她头一歪,软塌塌地靠在他的胳膊上,没醒。
他顿时……震惊,非常震惊。
明明上次还杀气腾腾地叮嘱他不要靠近——就是切了半个自己送给欧尔麦特的那次,虽然她也睡的很死——但这次竟然会主动伸手要抱抱,还叫他“爸爸”!
“能不能帮我捡一下她的右手?扔掉太可惜。”
顶着杀气,横刀一斩擡头对治崎廻微笑——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万事皆有可能,唯独恋爱脑无药可救,幸亏有你让她知道。
“自己捡。”治崎廻眼神森然,就像要把横刀一斩撕烂。
“那算了,反正我现在有一整个。”
横刀一斩就是故意的,但是好沉……爱日惜力你是铁做的吗?他呻吟了一声,希望楼下有车,否则他可没法抱她一路。
治崎廻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没了烦人的干扰,他只想立刻走,却在迈过那条断胳膊时顿了一下,目光不受控制地停在上面,心脏骤然收紧了。
他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想想她是怎幺对他的,这种女人活该被千刀万剐,断条胳膊根本就是便宜她,为什幺他还要在这想东想西。
但越是抗拒,他就想的越多,甚至会在几秒内重复想起她的拥抱,想起她对他笑,用舌头轻轻舔舐他的伤口,全然信赖地、像个孩子一样靠在他的肩头。
“我一定会杀了你。”他自言自语。
[你不会成功的]预言师开口说,他看到的未来正如这屋内的惨状,而此刻的一切,他都在预言中见过。
[但我感谢你,感谢造就她]
现实中,他听不懂日语,但在预言中,他能理解一切,包括动物的语言。
苍蝇盘旋却不敢靠近,面具下,治崎廻嘴角慢慢落下去,又缓缓勾起来:
[你又是谁,也配和我说话?]
那截胳膊看着碍眼,他擡腿想踩,却被雪亮的刀锋拦住,或许是他的脚本来就落下的太慢了,他后撤一步,阴森森盯着那个始终不肯离去的少年,而后者蹲下身,捡起那段惨白僵硬的断肢,翻过它,轻轻吻在这只手背上。
——全新的预言诞生了。
【代号‘先知’】
【我的右手,我亲爱的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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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对比一下治崎廻杀别人和杀力酱的动作,就能看出他不是真的想杀她,他甚至问了她一句话等她反应了一下才动手。
治崎廻是真的狠。
横刀一斩也是真的冷血。
力酱更是真正的理智狂魔,三选一挑横刀,不是她不想自己跑,而是因为八百万百还在酒店学习,她必须回酒店,横刀一斩会为了她保护八百万百。
她怕八百万百被刺杀。
很快就又是一条好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