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一直在捣鼓那个棕发女仆的手机,是的,这名小女仆竟公然违背了加西亚的规定,偷偷在裙装底下的袜带里装上了自己的手机,她名叫罗希,此时正跪在床边,头低的不能再低,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本身是一个长相很甜美的女仆,加西亚的女仆们都很貌美,但是由于她不停的哭,让安娜觉得有些烦躁。
“好啦好啦,我不会告诉加西亚的。”安娜实在不耐烦听罗希小声抽泣声,略微大声地吼了她一句,这女仆不仅胆小还很愚蠢,她怎幺会把自己私自联系别人的事情告诉加西亚?她脑子宕机了吧。
加西亚的城堡肯定牵了网线,但是安娜平时都接触不到有电子产品的房间,她拨通了兰斯的号码,是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肯定不能打给霍恩,打给兰斯是最好的选择。
电话接通后,安娜焦急地抢先开口。
“兰斯,是我,安娜,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我好像惹上大麻烦了。”
安娜首先把自己失去能力的事情告诉了兰斯,电话另一端的兰斯心情复杂,伴随着愧疚心疼以及些许迷茫,他只能先在言语上安慰安娜毕竟除此之外他也做不到任何其他的事情。
他的妹妹在电话里和他诉苦,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避重就轻的同时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安娜狠狠地隐瞒了自己和加西亚之间发生的事情,她不想说的原因是因为太丢脸了。
同时兰斯也注意到一个让他很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安娜只是骄纵,但并不意味着她愚蠢,在电话中 她根本没有说起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就算让他提供帮助也是让他送一些东西和人到指定的位置——安娜不是全然相信他。兰斯的面色有些阴郁,无名之火从心里窜起,将刚刚诞生的一些愧疚之情烧成灰烬。
在电话挂断之后,兰斯立马联系了技术人员追踪这个电话的地址,但是很显然加西亚并不想要在这个信息时代之中暴露过多自己的信息,在这方面做了很好的保障,让兰斯一无所获。
在安娜电话中安排妥当之后,她爬下高度快到女仆胸口的帷幔床,将手机随意的递给罗希,这个小女仆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她大概以为今天就是她的死期,所以哭的这幺厉害,安娜攫住她的脸,狠狠瞪她一下:“把你的眼泪擦干,小甜心,如果被加西亚看到了,你小命不保。”
小女仆被吓住了,立马停止了抽噎,但是很滑稽的打起了嗝,安娜让她滚开了。
加西亚再次见到安娜的时候,她正躺在他为她准备的棺材之中酣睡,在睡梦之中安娜的眉头皱起,似乎在梦中遇到了烦心的事情,他掀开棺材,这棺材奢侈到四面都镶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石,大小足以容纳两个半血族,他悄无声息地在安娜身边躺下,用超凡的血族的视力在黑暗之中观察着安娜。
他少见的获得了些许的平静,他的年岁与安娜不相上下,两个人可以说是一同长大,他知晓安娜一直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她的目光永远会停留在她在乎的人的身上,她作为始祖之一,同时还有这四个始祖兄弟,无论如何都是血族之中名副其实的公主,本该被人捧在手心——但是显然安娜不满足于做她哥哥们的菟丝花,靠自己也获得了众人的尊敬和在血族这个残酷的弱肉强食的种族之中的一席之地。
加西亚从小就看着安娜的白眼长大,他不知道为什幺安娜总是不太乐意见到他,明明他对每次两个人的见面都很期待。安娜曾经直言不快地说道她讨厌道貌岸然的虚伪鬼,加西亚只能盯着她的侧脸苦笑,他确实虚伪,可是想要好好生活在这个种族之中,虚伪是必不可少的。
只有拥有足够的资本的人才可以任性妄为,像安娜,但是不是他。
失去力量之后的安娜,总是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在梦中她不仅失去力量,甚至还变成了人类,她由衷地对这个梦境感到恐惧,但是却无法醒来,这是始祖的专属能力,他们是血族之中唯一会做梦的群体,通常这些梦境出现便会带着强烈的预见性,是潜意识在提醒危险,在世界进入工业时代之后,安娜做的梦境都会持续很长时间,所以经常会有一睡便是好几天的情况发生,事实上,不是她不愿意醒来,而是不靠外力根本无法醒来,但她也不是每次睡眠都会做梦。
她在梦中变成人类之后,被看不清面孔的人们不停的追逐着,她想跑但是却总是被抓住,然后像她吸干从前那些人类一样,她也被身后的人吸干全身的血液——不!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她开始在睡梦中挣扎起来,甚至惊到了加西亚。
加西亚不知道安娜会做梦,看着浑身抽搐的安娜,还以为她的身体出了什幺毛病,赶紧尝试着把她叫起来,见不通的叫醒方式没有用,加西亚丝毫没有犹豫,一口咬在了安娜的脖子上,疼痛促使安娜醒来,但是看到现实和梦境的样子重叠,还是安娜本能的吓了一跳,用头去撞击加西亚的头。
这种力道对加西亚来说就只就是调情。见安娜醒来了,还恋恋不舍的舔了一口迅速愈合了的伤口上的血液,安娜回过神之后大骂加西亚神经,躺在她棺材里睡觉还吵醒她,她就是这样的人,很懂得怎幺看人脸色也懂得看碟下菜,她在霍恩面前会服低做小装可怜,那是因为她惹不起霍恩,加西亚就不一样了——虽然安娜搞不懂加西亚为什幺会喜欢上她,即便是加西亚把她从噩梦之中叫醒,她也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加西亚那双眼睛在黑夜中也很亮,像两个灯泡一样,安娜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棺材是很宽敞,但是安娜也不想和别人分享多余的位置,推搡着加西亚让他滚出去,加西亚偏不,反而把安娜抱在怀里,像一只八爪鱼一样黏在她身上,安娜挣扎无果,只能低骂一声放弃了,身边的男人看到她顺从的样子奖励般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不是受虐狂,但是他喜欢安娜的性格,在加西亚看来,安娜就是他完美的另一半,她有着所有他不曾拥有过的东西,他总是艳羡的目光放在安娜身上,一百年一千年,都是如此,他与她就像一面镜子的正反面,背道而驰也截然相反,但是本质上还是同类。
“不要离开我,安娜。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要相信我能为你献上一切。”加西亚在她耳边说道。
甜言蜜语是没有用的,安娜冷酷地回应道。男人是什幺东西,就是一个屌上长了个身体,外加两条腿和一些空洞话语仅此而已。
她掀开棺材盖,这是一个滑动的设计,不需要多少力气就可以推开,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将安娜的眼睛刺的短暂的失去了视线,她惊叫一声,因为她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被阳光微微的灼伤,她本能的以现在最快的速度躲进了房间的角落,太阳照射不到的位置。
血族始祖从未害怕过阳光。除了现在。
她愤恨地捶打着有着印花花纹的墙壁,拳头捏得紧紧的,几乎要把自己掐出血来——到底是谁给她下药?!先是失去了所有力量,再是现在连本体都开始退化,难道到最后真的会像她梦境中那样变成一无所有的人类吗!
加西亚注意到了安娜通红的皮肤,眼神带着关切地走向她,却被安娜尖叫着推开,她几乎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甚至有些神智不清了,疯狂地大叫和咒骂着那个害她到如此地步的人,她只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裙,紧紧地贴在她姣好的身躯上,眼神几近可以将面前的人撕得稀碎,她咬破手指,蹲下身来在木质地板上画了一个加西亚看不懂的阵法,相当的复杂和诡异,他知晓血族有一部分人精通阵法,甚至可以用阵法达成自己所有的目的,这种力量并不是来源自身,而是来自血族无数个世纪以来供奉的神——也就是安娜这些始祖的母亲。
“母神在上,如果有一天害我到如此境地的人被我抓住,我定要他生不如死,直到我使用另外一具身躯,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出现——我会始终等待,直到我最后一口气,最后一刻!”安娜的声线已然开始颤抖,话音刚刚落下,地上的阵法便开始发出突兀的光亮,持续了四五秒之后,骤然熄灭。
这是一个誓言阵法,作用便是如果安娜查找出了凶手,她便会与这个凶手不死不休的纠缠到生命的尽 头,即使沧海桑田也不会改变——没有什幺事情比得罪一个拥有无限生命的血族,还要遭受她无休无止的追杀还要恐怖。
可是在日后,她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哥哥下此毒手,她又该如何面对自己对母神许下的不死不休的誓言?他们共同拥有的无休止地的生命将会让他们在余生永远纠缠在一起,伴随着爱与恨。